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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24日

岑逸飛 拾趣人生

求不得苦

佛學有八苦之說,除了生、老、病、死這前四苦之外,還有後四苦的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和五蘊熾盛苦。前四苦是生理上的;後四苦是心理上的。生理上之苦顯而易見,心理上之苦卻不容易察覺。其中的求不得苦,表面上不難理解,其實可分不同層次,值得花點筆墨談一談。

或說人總有很多慾望,例如貪求金錢、名譽和地位等,卻不容易滿足,因而造成痛苦。這是淺說,關鍵在於所求的對象與一己的能力有多大的差距。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歇後語是不知天高地厚、異想天開等,而這樣的渴求,分明是癡心妄想,求而不得,理所當然,基本上沒有什麼痛苦可言。

求而不得之苦,應是快要到手的肥肉,卻功虧一簣,這才令人怨憤。總之所求的目標,估計應在能力範圍之內,這裏面更出現不同的狀況。這不禁使人想起《詩經.秦風.蒹葭》之詩,首章云:「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詩中的「伊人」,不管是美人或賢人或是某種理想,都是令詩人魂牽夢繞,所要追求的對象,但「宛在水中央」,已不是遙不可及,而是可以用眼睛看得見。

次章云:「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尋尋覓覓,道路坎坷艱難,但伊人已從河水中央移玉步至水中小洲,得到伊人的希望已增加了。

末章云:「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伊人已再移玉步至水中沙灘,雖說是成功在望,卻仍是可望而不可即,這種求不得苦,才是人生最大的惆悵和懊惱。

詩人的感情是真摯的,可惜仍好夢成空,處境是可悲的,令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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