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6日
「追夢可以當飯食咩?」香港足球明日之星余煒廉(William)曾被人潑過不少次冷水。他是家中獨子,自然受盡萬千寵愛,惟自小立志要當職業球員,一路走來,曾受到親戚朋友的質疑,猶幸父母由反對變支持。
「我明白這是違反本地家長的潛規則,所以我感激上天讓我成為他們的兒子。」出道第一年僅得月薪5000元,比最低工資更低,但在第三年已能給予父母家用,如今更是新晉華人中堅的表表者,前途無限。
小時候,余煒廉個性活潑好動,笑言是班中的「滋事分子」,初小階段放在田徑的時間較多,後來報讀了和富大埔的足球興趣班,由區隊升上青年軍,再擢升至一隊,天賦表露無遺。
「一班小學同學去參加足球選拔,最終只有我一個人入選,於是打算學踢波。」他當年已經常傷痕纍纍回家,四年班試過近距離食波餅,導致「一隻眼瘀到似熊貓」,更曾在港隊青年軍選拔賽上,因飛鏟時落地姿勢欠佳而手腕骨折。
「比賽完了先識痛,我馬上去浸會醫院檢查,因有碎骨,當晚要住醫院,翌日朝早做手術。」母親收工趕到醫院,通宵陪伴,他內心滿是感動,「當時已經是晚上9點幾,她全晚陪住我,直到朝早做手術……其實家人曾叫我別再踢了。」余煒廉似乎比同齡小孩早熟,深明父母內心的掙扎,從小就很自律,嚴守規矩,「最初去街場踢波,媽咪會來睇住,之後都放心了,總之3點幾開始踢,天黑就會自動自覺回家。」
轉會後首次給家用
父親是貨車司機,母親在餐廳打工,他記得中五首次與父母討論生涯規劃時,遭到口頭反對,「追夢唔可以當飯食?讓我踢波是違反了本地家長的潛規則,慶幸的是,他們並沒有阻止我繼續踢,後來更被我的決心打動,由反對變支持,尤其是媽咪更成為我的忠實粉絲,幾乎每場波都會捧場。」
本地家長的典型想法是,運動可以成為興趣,但做職業卻萬萬不能,他直言:「我來自大家族,整個家族也沒有人當運動員,每次聚會聽到我說畢業後要做運動員,其他親友都有所保留,甚至未聽過香港有職業足球!還好,我用表現證明了這是一條出路,也令大家更了解我的工作。」
千里馬需要伯樂賞識,前元朗總教練曾昭達是余煒廉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人,「當年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我。」他對曾昭達充滿感激之情。2016年夏天,余煒廉由和富大埔加盟元朗,正式展開職業足球之旅,「第一份職業合約是(月薪)5000元,對於仍在就讀中六的我來說已經知足,這是別人給你的機會,你要用這個機會證明給別人看。」
兩年後,他由元朗改投勁旅理文,人生第一次能夠給予父母家用,「自從簽第一份合約,我就沒再攤大手板問家人要錢,即使初時給家用只是象徵式,但我見到媽媽喜悅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慢慢令他們不再擔心,希望將來能夠減輕他們的經濟負擔,令他們以我為榮,而我也感激上天讓我成為他們的兒子。」
見證兩個歷史時刻
驀然回首,他認為2013年亞少盃,是人生分水嶺。那年的亞少盃外圍賽,余煒廉以隊長身份帶領U16香港代表隊,破天荒取得決賽周席位,被譽為「黃金一代」。9年後的亞洲盃外圍賽,他在最後3場有兩次正選上陣,協助港隊相隔超過半世紀後重返決賽周,成為唯一一位有份參與兩次歷史性賽事的見證者。
「亞洲盃知道出線之後,心情反而要維持平靜,因為當日仍要準備最後一場比賽(作客主隊印度),避免分心。」1998年出生的余煒廉,9月20日才滿24歲,現時効力理文,個性慢熱,外形有點cool,但也很友善。
「過去一年,香港球壇舉步維艱,聯賽因疫情腰斬,港隊換上新教練,我們要在幾個月沒有比賽的情況下準備正式比賽,聽落去都幾離奇。」他坦言有份協助港隊躋身亞洲盃決賽周,深感與有榮焉,「之前友誼賽對馬來西亞,表現未如人意,球迷賽前睇死我哋功虧一簣,如今證明我們不應該妄自菲薄。」
對於港足的挪威籍新帥安達臣(Andersen),他有讚無彈:「他掌舵後影響正面,不僅有一套執教理念,也為我們帶來新衝擊,不似以往每次面對強隊就死守,外圍賽其中兩次轟入6球,大大提升了由守轉攻的速率,希望日後繼續改善不足之處。」
人生第一次踏足印度(外圍賽比賽場地),余煒廉形容當地衞生情況惡劣,港隊期間也有職球員食物中毒,「幾隊波住在同一間酒店,而且酒店內又有其他住客,每逢周末例必人山人海,其實都幾痛苦……當地人不戴口罩,我們反而變成異類,本來我們打算在酒店餐廳用膳,後來改在一間房內集中用餐,奈何依然有人中招。」頓一頓,他補充道:「不過,超乎想像的是印度球場草地質素一流,就連訓練場都比香港球場好得多,哈哈!」
展望香港足球前景,他不禁苦笑一聲:「先要做好基本配套設施,港超一隊一球場有困難,但不是做不到,期望亞洲盃重返決賽周後,能吸引到更多人投身球圈,以及有更多人投資足球,職業足球也可以是一份工。」
過去一年多,他的事業發展迅速,去年6月首次入選大港腳,同年10月隨理文打入亞協盃分區決賽,激戰至加時以2比3不敵主隊烏茲別克勁旅拿薩夫,「坦白說,入到分區決賽已喜出望外,畢竟對手實力在我們之上,球隊用鬥志同拚勁搭夠,追回兩球之後加時出局,雖敗猶榮。」理文今年夏天豪花2000萬元班費,對於新球季的目標,他雄心壯志揚言:「今季不只是衝擊隊史首個港超冠軍,同時要劍指所有本地賽事冠軍!」
球場以外,他期望再過幾年與女朋友拉埋天窗,「運動員生涯短暫,機會往往是可一不可再,暫時我的目標是在28歲成家立室,那年紀會開始定性,現在想趁後生再衝幾年,並尋求外流機會,感受更高水平的賽事,而女友從來沒有逼婚,她明白我的想法。」
余煒廉出生時,父母本想改名「偉」,但相士說其五行缺「火」,故用同音的「煒」代替,被問到個性會否因而有點火爆時,他咧嘴而笑道:「球場上,我都覺得自己有點衝動,哈哈。」他的偶像是西班牙鐵衞沙治奧拉莫斯(Sergio Ramos),比賽時經常「食牌」,而余煒廉亦在前一季因場內衝突被內部停賽,受訪時他大方回應:「經一事、長一智,我知當時做錯了,這是球員成長的一部分。」性格決定命運,會感恩和自省是一個人成功的先決條件。余煒廉懂認錯,只要繼續努力,成就決不止於此。
撰文: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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