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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16日

占飛 忽然文化

幾許歡笑——許冠文

移民潮、新冠疫情、俄烏戰爭、台海危機……人情薄過紙的香港,近兩年人與人之間多了「情」,可惜快樂卻少了許多。7月17日舉行的第4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一代笑匠許冠文獲頒終身成就獎,可說是及時行「樂」。

從《歡樂今宵》的〈雙星報喜〉環節,到邵氏的《大軍閥》、嘉禾的《天才與白痴》和《半斤八両》等經典笑片,許冠文一直為香港人帶來歡樂,引香港人發笑成為他畢生志業,至今還在苦苦尋思,如何將快樂帶給香港。

今年9月3日慶祝80歲生日的許冠文,將踏入耄耋之年,距離上一套自編自導自演的《神算》剛好30年;香港電影金像獎創辦於1981年,他憑《摩登保鑣》裏的周世昌一角,成爲第一屆最佳男主角,可惜頒獎禮當晚尿酸過多導致腳痛缺席,由弟弟許冠英上台代他領獎。

許冠文坦言當時覺得將來大把機會領獎,想不到一等40年。他之後憑《鐵板燒》(1984)、《智勇三寶》(1985)、《神探朱古力》(1986)、《雞同鴨講》(1988)、《合家歡》(1989)、《新半斤八両》(1990)六度入圍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但無一勝出。

對於獲得終身成就獎,許冠文說:「我覺得自己沒什麼成就。小時候從廣州來港,這裏是最美、最浪漫、最多機會的地方,我很好運,遇到貴人,感謝金像獎大會頒獎給我,亦好多謝香港觀眾,多謝香港這個地方。」為人帶來歡笑就是他給香港的禮物。

搞笑但不刻薄

許冠文的作品膾炙人口,總是導人向善。其他喜劇演員會將痛苦建築在別人身上,片中不乏侮辱情節與語言暴力,務求令「下把位」演員難堪,令觀眾哄堂大笑。許冠文卻總是自己做「醜人」或「奸角」,讓弟弟許冠英和許冠傑做善良的角色。

真正幽默的人懂得自嘲,差利卓別靈就用自己的窘態博觀眾一粲,美國已故棟篤笑演員Bob Saget也有自己的準則,Bob說過如果一個笑話帶給別人痛苦,他寧願不講。上世紀九十年代,從傳媒生態到校園,都充斥這種「刻薄」、「挖苦」的文化。

許氏兄弟的笑片可謂老幼咸宜,不同輩份的人都適合,許冠文幫雞做運動、許冠傑開車開到甩皮甩骨、許冠英在厠所試爆炸彈等,每一個情節都令人印象深刻。而他們在電影裏連粗口都少說,罕有的一次是《摩登保鑣》中齊聲鬧強姦犯「就係呢個死仆街啦!」

2013年許冠文舉行過棟篤笑《男女戰爭》,在演出前接受訪問,他當年慨嘆度笑片很難,「因現實比電影荒謬得多!」接近10年過去,世界之荒謬再度升級,相信他又會苦惱起來。就拿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為例,居然有人說:「烏克蘭不反抗,就不會死人!」那麼,我們的民族英雄岳飛豈非做錯?後世要不要向秦檜道歉?

「我也覺得現實好荒謬,有時甚至想過改拍悲劇。慶幸太太經常提醒我,香港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美食,天塌下來也不怕,她就是這麼樂觀的人,我很感謝她。」許冠文在WhatsApp裏如是說。

感謝樂觀太太

如今智能手機搞笑短片多籮籮,每條片短短十多秒,卻讓人笑得人仰馬翻。許冠文承認要拍笑片難度又高了,過去笑片要準備30至40個笑位,但手機時代的人們已習慣更密集的笑料。影迷為何要掏錢入戲院呢?難怪,不管占基利還是活地阿倫,近十多年都沒有好的笑片出產。

世界荒謬得令人傷感,許冠文經常鎖自己在房間裏,不分晝夜地創作笑話。也許是他對自己的要求高,很多時愈想愈複雜,最終也是空想。此時,他的太太會催促他:「你是不是想太多?想就要去拍出來。你以為自己很多時間嗎?」這句話令許冠文發現自己不再年輕。

他想到後期作品不好笑的原因,「過去,我擔任奸角,弟弟們做忠的角色,我就可以盡情嘲諷自己,引人發笑。到後來獨自發展後,我不能隨便拿主角自嘲。那些作品不好笑,我想主要原因是,我不知道做那一邊(忠或奸)好。」許冠文說。

也難怪許冠文想不出好劇本,《半斤八両》石堅找一隊賊入戲院搶劫,如果看到全場人都戴上醫護口罩,肯定要大發雷霆。而他不會問許冠文選左腳還是右腳,而是要左手還是右手?許冠文會答:「兩隻都要,少一隻都碌唔到手機,殺死我好過啦!」

許冠文的人生觀是悲中有喜,喜中有悲,認為人生是一齣悲劇:既不知從哪裏來,也不知道往哪裏去。既然如此,人很應該在短短數十年裏,快快樂樂地生活,否則豈不浪費了大好人生?所以,他依舊在想笑片劇本,希望再次為香港人帶來歡樂。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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