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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9日

顧小培 康和健

內有隱喻

為了面對未來,中國人發明占卜之術,藉「觸機」以取得兆頭;具體的方法,包括求籤。過去兩天本欄文章的話題,環繞今年新界鄉議局主席為香港向「車公」求得的一支籤。籤文中有「媚奧不如去媚竈」這一句。

這句說話出自《論語.八佾》:「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孔子聽到,馬上直斥其非。

「奧」與「竈」都暗喻家中的神祇。朱熹解釋:「室西南隅為奧;竈者,五祀之一……凡祭五祀,皆先設主,而祭於其所;然後迎尸而祭於奧。」所以「奧」乃是處於室內「為舉行祭祀儀式」而設置之一隅,即拜神時的主要方位。竈(灶)則是家神;向他拜祭,屬「五祀」之一。這裏說的「尸」並不是指屍體。在古時的祭禮中,「尸」是代表接受祭祀的活人。見例如《儀禮.特牲饋食禮》:「主人再拜,尸答拜。」

朱熹續說:「奧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竈雖卑賤而當時用事。」根據常規,「奧」基本上更高檔尊貴;至於五祀之一的「竈」(灶君),地位雖然較低下,但有其獨立執掌的職能,自成一家。所以朱熹將「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解釋為「自結於君,不如阿附權臣也」。意思是,與其巴巴的捨近圖遠,去求地位高超的天神,倒不如實事求是,阿諛依附灶神這位「權臣」更實際。那是當時的俗諺。若換成較現代的說法,可以是「官府在遠,拳頭在近」。

孔子斥責這個說法,說:「獲罪於天,無所禱也。」朱熹註解:「天即理也。其尊無對,非奧、竈之可比也。逆理則獲罪於天……非特不當『媚灶』,亦不可『媚於奧』也。」孔子言下之意是,向神祇「媚奧媚灶」的行為,皆是有悖天理,大逆不道;若然干犯了,再沒有禱告求恕的餘地。

不妨以《論語.八佾》中的前文,比對一下這段說話。之前有這幾句:「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可見孔子的主張是,對神須有誠敬之心,不得施以「媚」的手段。故「媚奧不如去媚灶」這個俗諺的說法,乃是孔夫子不贊同的。

然則為何籤文用上了這句不當的說話?那並非導人作惡,促使大眾攻心計、使手段。解讀之時,只能視之為「靈機一觸」的導言,從而得到領悟,而不應「照字搬字」取其字面上(literally)的詮釋。那正是「求籤」的道理。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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