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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24日

占飛 忽然文化

元宇宙與「風月寶鑑」

自從元宇宙成為熱潮後,不少上市公司都積極的研究如何落實這個概念和科技。

張家界武陵源區設立了元宇宙研究中心,大力投資去探求元宇宙會帶來什麼商機。南韓政府更支持商界和學界發展元宇宙的技術。唯一持懷疑和否定態度的,反而是美國的傳媒及文化評論人。

在眾聲喧鬧中,較少人從文化和哲學的角度去討論元宇宙的影響。人類有豐富的想像力。幾乎所有民族,無論達到什麼經濟和文化水平,都有神話。神話正是人類想像出來的虛擬敍事,用以解釋人類世界和宇宙萬物。神話建構的虛擬宇宙,才是名副其實的元宇宙。

古人科學知識貧乏,少不免有錯,難得的是竟然會對。古希臘哲人卓越之處,是用理性及邏輯思維建構虛擬宇宙。亞里士多德便從月食推論出:地球不是平的而是圓的。中國戰國時有蓋天說(「天圓地方」說)、宣夜說(宇宙無限說),和渾天說3個理論。東漢張衡造渾天儀,指「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即蛋黃)」,「天轉如車轂之運也……故曰渾天」。這類虛擬結合了科學推理和憑空猜度,彰顯了人類的智慧。

虛擬真實

除了對宇宙有虛擬外,還有各式各樣的虛擬。宗教是虛擬,文學藝術是虛擬,哲學中的形而上學亦是虛擬,甚至科學也有虛擬的成份,比如理論物理學的「弦論」(string theory)、數學的猜想,未證實前都可以說是虛擬。

美國耶穌會創辦的私立福坦莫大學(Fordham University)經濟史教授洪朝輝說得好:「虛擬不等於虛假,virtual不等於fake,虛擬是來自現實,但超越現實。」

他將虛擬分成兩大類:宗教、文學藝術、形而上學等等的虛擬,屬於靈性虛擬或精神虛擬,「靈性虛擬是無形的、看不見的」。靈性虛擬是人類文化重要的部分。沒有此類虛擬,人類生活只有食、色、性,生命會變得膚淺、零碎,甚至於空轉、倒懸及欠缺意義(meaningless)。

現今,數碼科技已製造出「擴充真實」(augmented reality)及「虛擬真實」(virtual reality),元宇宙不過是規模更大、涵蓋更多層面的「虛擬真實」,不單提供視、聽滿足,日後可能發展至有嗅覺、味覺及觸覺,使人可以在元宇宙內有「沉浸感」(immersion)。

所謂「沉浸感」,就是恍如置身真實的世界,如《22世紀殺人網絡》中的奇洛李維斯。有論者提出:若然在元宇宙內五覺(視、聽、嗅、味、觸)齊全,那感覺便等於真實。若然用家能夠「沉浸」其中又能與元宇宙內的人和物互動,那真實世界和「虛擬真實」還有什麼分別呢?「虛擬真實」可能好過真實哩!

無可置疑,元宇宙的投資者希望達致這個目標,如是方有巨利可圖也!現今,凡可以帶來商機、促進經濟增長的,都被認為是好事,對元宇宙趨之若鶩者豈會少哉?

洪朝輝教授說得好:「元宇宙特別火的一大原因,是互聯網已經接近內捲化的極限,捲到了很難再找到一個經濟增長點和發財點,形成了一種沒有發展的增長、少有盈利的發展。」

逃離現實

眼看互聯網也好、社交平台也好,起初令人覺得科技有百利,逐漸適得其反,老派的評論人難免有戒心,並聯想到《紅樓夢》第十二回︰王熙鳳毒設相思局,賈天祥正照風月鑑。話說賈瑞,字天祥,廿多歲尚未娶妻,初見鳳姐即覬覦其美色,不管鳳姐是他嫂嫂,心存不軌。鳳姐兩番設局戲弄和陷害賈瑞,止他色心。可惜,賈瑞「想想鳳姐的模樣兒標緻,又恨不得一時摟在懷裏」,「不得到手,自不免有些『指頭兒告了消乏』……不覺就得了一病」。

病未癒,適逢「跛足道人來化齋」,賈瑞求他治病。道人給他一塊正、反面可照人的鏡子,刻了「風月寶鑑」四字,叮囑賈瑞只可照背面,天天看可保命。賈瑞如言照反面,見一骷髏。他轉照正面,見鳳姐在裏面,向他招手,「賈瑞心中一喜,盪悠悠覺得進了鏡子,與鳳姐雲雨一番」。他從鏡中出來,發覺「已遺了一灘精」。但色慾難禁,他繼續正照風月鑑。如此三四次後,賈瑞入了鏡子再出不來了!家人發覺他已死在床上。

元宇宙會成為「風月寶鑑」嗎?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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