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4日
皇帝冊封儲君,立幼不立長,造成兄弟明爭暗鬥危機。這樣的故事,出現於粵劇粵語片太多了,新劇要有不一樣的角度橋段,戲才有新鮮感。
蔡德興原創劇《棠棣情仇》,有意衝破老式框框,人物性格不再平板一塊,不囿於忠奸黑白分明。這是一回挑戰,編、導、演必須用上更多時間溝通,方不至於浪費新編的良好構想。
青苗粵劇團新年度第一台戲,公演《棠棣情仇》,由藝術總監阮兆輝指導演出。兩句台詞:「一場奪政風波」、「自己還需顧自己」,成為劇中雙生雙旦的行為寫照。
你做初一 我做十五
涼國大王子張君實(黃成彬飾)不滿弟弟君茂(杜詠心飾)繼位登基,以白銀100萬両,密約柔然國主(吳國華飾)率領大軍入侵,俘虜了君茂,還趁機會自立為帝。
君實王妃蔣夢媛(梁非同飾)竟暗地釋放遭軟禁的君茂妻劉兆萱皇后(王潔清飾),編劇在這裏賣了個關子。而兆萱則馬上逃回娘家,搬趙國軍隊攻打涼國,意圖奪回帝后權位。
君茂為了擺脫被虜及不致流亡國外,改口稱柔然王為「賢王」,並以雙倍厚利,拉攏柔然出兵助他回國重掌江山。
兩兄弟先後勾結外國勢力,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手法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別。國與國之間的微妙關係,完全取決於利之所在,沒有永遠的敵人,很寫實,很在地。
我看首演第一晚。故事粗枝大葉講完,其中導致內外局勢轉捩的3個關鍵人物,角色人性與情緖變化,卻未經仔細塑造,令劇情張力削弱了。
君茂認為兄長「手足相殘如禽獸」,行徑令人髮指,但轉眼自己卻主動加倍報酬,以白銀200萬両,絲綢萬疋,與柔然王達成合兵協議。
君茂這一個角色當下會是怎麼樣的心理狀態?棠棣情哪裏去?他是愛國還是戀權?只有安排他表達思潮起伏的過程,觀眾才感受到局勢令人性改變的殘酷現實。
講故事易 寫人物難
柔然王應該是這一場奪政風波的最大得益者,可惜劇本沒有在此角身上加多點筆墨,讓他有戲。演者吳國華亦未能夠以高亢霸腔聲勢,突出挑撥、逼迫威力,讓君茂急速決定的處變手段,更具說服力。
王妃夢媛打救兆萱皇后,是編劇發展故事的另一點子。筆下的夢媛,並非粵語片常見的奸妃,但如何取信於兆萱,仍待細心經營言詞內文。
敍事容易,寫人物難。全劇唯有冷宮一小段戲,透過比較細緻筆觸,借人物的內心獨白,帶出編劇者心裏要說的話。
人總有私心,夢媛也不例外。她並不是壞人,但也沒有那麼偉大義釋弟婦皇后,她只是不想自己失去未來皇后尊榮的機會。
救人之後夢媛被懲罰,困在冷宮,鬱鬱自怨,曲詞道出兄弟對立的政治亂世,忠臣遭殺戮,人人自危,朝廷充塞着「自己顧自己」的「百官縮頭鼉」現象,語語言之有物。
一場政治角力,突顯複雜的世情人情,挺不容易。編劇和演員畢竟經驗有限,藝術總監就顯得格外重要。總監責任在溝通與提點,理解並照顧原創旨意,使劇情點子活起來,而又可從中啟發演員細緻演繹人物。
「青苗」每年度保持恒常演出,難得有固定駐團青年班底,既演舊戲,又接觸新劇,正是職業班實踐培訓的好策略。新戲要打磨,青苗要茁壯,需要再演再改,那就辛苦藝術總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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