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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30日

馬揮 人云我云

張載「造道之言」

宋明理學,是明末才有的稱號。兩宋時稱道學。文人相輕,自古已然。張載(橫渠)是少有胸襟廣闊的學者。據《宋史.道學列傳》記載:他36歲時在一寺廟講《周易》,「聽從者甚眾」。程氏兄弟到來,「與論《易》」。翌日,他對學生說:比起二程,「吾所弗(不)及,汝輩可師之」,結束了講學。

張載天資愚魯,卻極有自知之「智」。他用視力作比喻,「明者舉目皆見」,「昏者觀一物必貯目於一」。「明者」即視力好的人,一眼便看清楚一切。他視力弱如「昏者」,必須集中注視一物,才看得清楚。他唯有將勤補拙,「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識指寫作。寫,才知自己的想法通不通。

他寫作的方式頗獨特,先「立數千題」,逐個問題讀、思、寫,然後反覆修改,「改得一字,即是進得一字」。他任何時間都會修改自己的筆記,「或中夜起坐,取燭以書」。程伊川曾嘲笑他未想通想透便下筆,比不上自己「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思想家跟文學家一樣,詩人作家有多少能如曹植七步成詩,袁虎般「倚馬可待」?思想家如賈島「兩句三年得」者多,且翻看舊作時每每不滿意,禁不住增刪。是以許多作家不再看舊作。

張載稱:到他一兩年內看筆記,發覺一字不能改,就可以面世了。《西銘》就是如此這般寫成,並獲程伊川大讚「得此文字,省多少言語」。程明道稱「言有兩端」,「有德之言」是「如聖人言聖人事」。「造道之言」則「如賢人說聖人事」。孔、孟之言當然是「有德之言」,張載是「造道之言」,「言盡醇,自孟子後,儒者都無他見識。」

張載一番「苦心極力」,總算沒有白費!今人做學問和寫作,其誰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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