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25日
如此炎熱惱人的天氣,還得戴着口罩,悶敷着口鼻,身心說話都不愉快,令我想起冰寒凜冽的俄國,想起他們那些風雪故人、無盡大地的故事。
曾經一度,我完完全全的沉醉在蘇俄文學裏,只覺世間一切的傷痛,都不及他們那些埋藏多年、於積雪深處的苦楚。那時候,我着魔似的一再翻看蘇俄小說的用字遣詞,那種漫不經意的艱澀、黯黑、浩瀚、深不可測、牢不可破,甚至覺得,連西伯利亞這名字,也比咱們的北大荒,更加絕望。
多少年來,蘇俄作家的筆鋒,有如一柄滿布着銹漬、卻又離奇地鋒利的刀子,以史詩般的氣魄,刻畫出所有被刺傷和被侮辱的心靈。寫的心酸,看的同樣難受,刺青般磨滅不去──就像咱們中國文革時,造反派敲打階級敵人的一句斥罵口號:必須觸及肉體,也觸及靈魂。
只是,即使傷痛雷同,中國卻沒有出現過類似蘇俄的作家和作品,我們仍在期待及嘆息:這個文學僵局,會在什麼時候、什麼社會條件下,才能打破?中國才會出現一個托爾斯泰、一個杜斯妥也夫斯基、一個蘇辛尼津,或者一個果戈里?
但這樣說來,中國其實也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文學時期,尤其在皇朝時代,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舊體小說,都令人懷念。然而,在五四之後,新文學迴光返照之後,中國革命之後,繼承了這份豐盛的文學遺產的接連幾代作家,卻都慚愧地交了白卷,還是……還是有人把真正的試卷藏起來了?
勉勉強強地,國人在跟外人談及這些問題的場合,都會推出早已逝世八十多年的魯迅,或者一度被出土推崇的沈從文,以至巴金、張愛玲等當代表,充撐一下場面,看門口之餘,居家旅行,也應不時之需,雖然始終形態曖昧,大家心裏有數。
至於後來的高行健等,一干作品,是哪個層次,我們還是甭提了。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要在什麼時候,中國歷史的真相,中國傷口胡亂地硬結而成的瘡疤,才會被中國寫作人的手術刀,真正觸及,真正雕刻在中國瘦瘠的無盡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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