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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29日

譚淑美 訪談錄

牛津大學政治博士生 23歲黃裕舜繼續公開論政不噤聲

黃裕舜(Brian),生於中產家庭,小學開始入讀國際學校,現時是牛津大學政治哲學博士生,並獲選為港區羅德學人。打從2019年起,他在本報的「時事評論版」撰寫文章至今,在坊間引來不少迴響。現時他年僅23歲。

《港區國安法》頒布後,不少專欄作者選擇擱筆,「這個社會,若連具建設性的、以愛護這個城市為目標的倡議聲音都容納不下的話,這會是令人擔憂的。儘管如此,我不會因而噤聲。何況不發聲,也不是對社會負責任的表現。」黃裕舜振振有詞說。在以下訪問,黃裕舜也會談到年輕人對香港現狀有何不滿,和年輕人面對移民潮的心態。

黃裕舜一開口已是辯論格,而他本身在課餘時間的確教辯論隊以至做辯論評判。對於辯論,他提供了以下心得,「你要有試驗不同論述的勇氣,用一些沒什麼人聽過的論點,才會令人佩服。陳腔濫調不是不可以,但必須有感染力。你不是對着自己講話,而是要跟觀眾互動。辯論的精粹,一定要有底氣,讓別人覺得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兇你唔到。」

至於如何練就底氣,他引用徐小鳳《隨想曲》的歌詞:「『存着,要經過春與秋』──經歷過挫敗,才有滄桑,繼而才有能力鞏固到底氣。有些人會話:Brian,為何你說話的方式,不似一個23歲的年輕人?我話:你對年齡的了解,局限了自己的判斷。例如馬拉拉(最年輕諾貝爾獎得主),怎會沒有人生閱歷呢?」

訪問是在9月中進行的,黃裕舜到10月初就要回英國繼續學業。「我在六七年前首次踏足英國,在牛津大學讀本科──政治經濟及哲學,以一級榮譽學位畢業。此後,我在(同為牛津大學)Wolfson College修畢政治學碩士,並以distinction──優異畢業。我現時的身份是牛津大學政治哲學博士生,因疫情關係遙距學習。」他以這番開場白介紹自己。

談起在《信報》寫評論文章,並剛出版了新書《破繭論》,他表示:「我要感謝老總Alice(《信報》總編輯郭艷明)讓我在這個平台發表文章。沒有《信報》,就沒有我黃裕舜的今天。」

幼承庭訓不怕錯

黃裕舜的父母背景如何?他們如何栽培他成材的?

「爸爸媽媽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小時候住在板間房,慢慢向上打拚,在家族是第一代的大學生。他們的故事證實了50年前的香港黃金遍地……但今時今日的香港,能否做到呢樣嘢呢?我有點質疑。香港本應是滿地機會的城市,但為何貧富懸殊在過往的20至30年,愈來愈嚴重呢?」黃裕舜的父親現從事企業管理與行政,母親在教育界工作。

「父母給我很大的空間去探索,也提供了很多資源去支持我。」他是家中獨子。家人對他有一重要的教誨,就是「學習的過程,不要怕出醜,不要怕錯,不要怕瘀,你要怕的只是,若你出醜的原因是準備不足,那麼你就要怕了」。他停一停續道:「父母對國家和香港的發展,以及對中西歷史文化皆有深刻的認知。」他在家庭聚餐時常常聊到各種政治議題。

Brian說話條理分明,聲如洪鐘:「香港的根基雖然是資本主義社會,但不可能是放任式的資本主義社會。什麼『小政府,大市場』已經過時,這做法也對不起普羅大眾。」他提到土地問題,「不要說香港不夠土地,香港其實有很多地,只是由生地變成熟地的時間太長。香港有數十萬人住在籠屋、劏房,公平嗎?」他吸一口氣再說:「第二,香港產業不夠多樣化,是另一問題根源;第三,就算你買到樓,負擔也很大,你很難再有餘力提升競爭力、創業和投資。」

畢業後回港發展

香港政治動盪,令近年再出現移民潮,他身邊的年輕人心態是怎樣的?

「除了要面對上述問題,香港的年輕人普遍對特區政府的管治文化有所不滿,我們雖然要支持政府依法施政──因這是對愛國者的期望,但政府的管治常令年輕人感到不受尊重,及覺得未獲吸納。很多年輕人跟我講,我唔激㗎,但當我見到某某,我很想問他們為何不做多啲嘢?例如與內地通關、接種疫苗,政府好像視年輕人如工具。年輕人與國家的關係,存在很深層次的矛盾,當中部分人沒有讀通國家的歷史。」

Brian反對激進主義,主張各方改革,打破國粹民粹枷鎖,因此很多時兩面不討好,他在社交網絡發表議論,經常受到抨擊。

「2019年7月1日我在Facebook寫反對示威者衝入立法會,事關我認為這是stupid的行徑,很多人鬧到我死。但我沒有因而放棄對香港的倡議。」

他坦言不少真實世界的朋友已unfriend了他,依然寧願我行我素,並引用張國榮的歌《沉默是金》:「『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別人』。我同意前半部,至於後半部呢?冒犯咪冒犯囉!我不會閃閃縮縮,否則會變成傀儡!」

論政頭頭是道,Brian未來有否打算參政?他預料明年6月取得博士學位,然後回流亞洲、香港或內地。他形容自己「對參政與議政都有很大熱誠」,但目前只限寫評論或舉辦論壇,「我是否要去前線選什麼議席?我可以話:短中期內,這不是我最佳的平台。」那麼,是否已有政黨聯絡拉攏呢?他有點忸怩地說沒有。長期又怎樣?「若有一個位置,讓我能服務香港、國家,你叫我做乜都得。但我要做實事,否則就免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對吧?」

很多人認為政治是一池渾水,「有人問過我:為了社會,你會去到幾盡?我話,政治上無話去到幾盡,前提是你能否幫助社會?政治理論也是行動的一種,因理論對人類行動有根深柢固的影響。」

黃裕舜3年前與志同道合的牛津校友創辦了《牛津政治評論》雜誌,「原意是讓牛津學生發表政治評論之餘,亦能跟世界各地的學者、政客交流。我也有機會訪問過不少名人,如齊澤克(Slavoj Žižek,斯洛文尼亞社會學家)──他為我的新書寫序;澳洲前總理陸克文、菲律賓副總統Leni Robredo、俄羅斯異見分子Pussy Riot等。我之前主持了一個中美關係未來走勢的論壇(網絡連線),有幸請到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的院長柯成興、倫敦國王學院教授Astrid Nordin、清華大學社科學院國際關係學系教授達巍等,我覺得中美之間不應走兩敗俱傷的方向,而是要尋求共贏的空間。我要指出中美雙方合作下的共同利益。」

年輕的Brian交遊廣闊,剛於9月25日在前立法會議員蔡素玉等友好安排下舉辦了一場新書分享會,面對一眾前輩,他滔滔大談己見,台下有識之士都驚嘆這小伙子的視野。

每天只睡5小時

即使是一個學生,Brian的生活也夠忙碌的。他如何管理時間?「我每天會花3至4小時寫文章;另有3至4小時放在各式政治活動、研究、倡議;還有3至4小時放在營運雜誌,以及數個start-ups;再加3至4小時放在回應外國智庫方面,他們有找我做顧問。餘下來的6至7個小時,我會閱讀、跑步、游水、睡眠。我不用睡很久,由約10歲開始,我每天只睡大約5小時。」他有份參與營運的其中一個start-up是手機辯論程式。

他既擅長英文,也能書寫流暢中文。

「我因在國際學校讀書,無疑這在英文上給予我一種助力。」他激昂地道:「我也花很多時間放在閱讀文學巨著。我有個很怪的嗜好,就是小時候已看那些難度較高的原著,如Beowulf(《貝奧武夫》,八世紀英語民族史詩)、The Canterbury Tales(《坎特伯里故事集》,十四世紀英語詩體短篇小說集),以至莎士比亞的作品。看這些書有一定難度,挑戰成功就有成就感,若失敗則有堅決感──determination!」

面對香港政治動盪,加上近年再出現的移民潮,黃裕舜身邊的年輕人的心態是怎樣?「我身邊的友人很多都選擇留在香港,但可能在數年後會離開。跟我談得較投契的,大多會想留在香港,想幫香港在國家大局爭取一個席位,也要幫國家發展。」他不認為香港未來會有一種逃避式面對政治撕裂的局面,「我對香港人的政治靈活度很有信心,在新框架下我們肯定會有一些具建設性的思維。」他亦認為香港仍有滙聚人心的條件,「不過,這需時去做,包括政府要讓人們感到是香港的一分子,聆聽市民的心聲,政府要承認自己的不足。」

 

撰文:譚淑美

[email protected]

 

(編者按:黃裕舜最新著作《破繭論》現已發售)

歡迎訂購:實體書、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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