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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28日

余家強 思前‧賞後

漆皮緊身衣 《復仇殺姬》

朋友問:奧斯卡得獎名片如《浪跡天地》(Nomadland)等在港這麼少戲院播,香港究竟怎引入西片的?其實西片一直是支撐電影市道的中流砥柱,除了超級英雄類,典型莫如本欄評介過的《保鑣救殺手2》(Hitman's Wife's Bodyguard)和《長相屍手》(Till Death)。亂世已夠愁,藝術片讓路,不如睇打餐死免傷腦筋,還有這套《復仇殺姬》(The Protege)。

中文宣傳標榜「殺神John Wick系列片廠打造」,猶在港產女主角Maggie Q之前,無辦法,John Wick系列太吸引,奇諾李維斯(Keanu Reeves)擔綱,暴力誇張到一個地步,構築特殊美學和自成片種,使戲迷趨之若鶩。而Maggie Q畢竟港人印象淡忘了,卻也深深以伊人立足國際為港爭光為榮,唯要搞清楚今次她不是與萬人迷奇諾合作就是啦。

並非認親認戚,Maggie以愛爾蘭裔美籍+越南混血兒,生於夏威夷,成名於香港後返美發展,遠比很多胡謅進軍荷里活者講得出做得到,非支持不可。

電影另一賣點,乃由《鐵金剛智破皇家賭場》(Casino Royale, 2006)的導演馬田金寶(Martin Campbell)執導。馬導著名在把007回歸動作刺激正軌。數數手指,新邦片因應疫情上映無期,恰好頂頂癮先。

其他還有:男主角米高基頓(Michael Keaton)領正牌《蝙蝠俠》(Batman及Batman Returns, 1989及1992);男配角森姆積遜(Samuel Jackson)不用多介紹,Marvel復仇者系列擁躉必認得此黑人大叔。

看到嗎?賣座商業動作片的台前幕後精英都雲集了,森姆積遜又剛巧主演過上述兩集《保鑣救殺手》,荷里活這麼闊,但符合最大公因數口味的來來去去熟口熟面。眼見宣傳片和劇照中,Maggie Q一襲漆皮緊身衣、足蹬高跟鞋,或擎槍或肉搏,殺戮女色,動感美感,香艷緊張,不扮嘢的話,娛樂性夫復何求。至於,漆皮衫與高跟鞋究竟適不適合做殺手的工作服?天曉得啊。

我懷着這樣心情進場。

開場不久即明白為何起用Maggie Q,劇情講女主角童年在戰亂越南險遭士兵強姦,幸獲森姆積遜所救,字幕顯示「1991峴港」。Maggie Q是我們心目中的鬼妹,卻是荷里活casting的東方佳麗,睇中她越南血統,配合東南亞風情。事有湊巧,那種烽火漫天、婦孺悲歌,令人聯想今天阿富汗政權易手……

但且慢,1991越南豈非昇平已久麼?幾年後筆者(當時主編雜誌副刊)還應邀入住峴港新開的度假酒店呢,怎可能幾年前仍是殺人割首級、姦淫擄掠的景象?留意番,南越政權倒台在1975年,那為何不乾脆寫「1975峴港」?尷尬了,女主角會被姦兼開槍自衞,起碼十歲吧,長大至2021年近花甲老嫗,找誰看啊?所以非推遲不可。1991年時年十歲,與Maggie Q真實芳齡四十二相若,不惜置歷史於不顧,西方對亞洲想當然耳導致產生代理戰爭悲劇,越戰遺孤唯求入型入格就得。

筆者並非雞蛋找骨頭,而是推而廣之,對《復仇殺姬》描繪的殺手生涯、森姆積遜與大反派布局的合理性,都別太認真,過癮即可。片中甚至示範了傳說中的槍傷貼塊膠布搞掂的神級情節,大家不要以為西片不會犯駁,但過癮即沒投訴。

女殺手經營珍藏版舊書店、聯絡處以洗衣店作掩飾,裝模作樣頗帶古龍小說feel。與《保鑣救殺手》擺明瘋狂喜劇不同,《復仇殺姬》煞有介事,時而還想滲透人生哲理,遂難以自圓其說。

馬田金寶拍過占士邦片,米高基頓風流倜儻,與Maggie Q亦敵亦友,調調情打打交,槍戰轉頭變床戰,很像007代替品。戲院反應是全場爆笑,都無所謂啦,似乎導演也故意自嘲製造輕鬆調劑,但之後的情義兩難便顯得搵戲嚟做,白費了Maggie Q深刻演技。

必須強調,《復仇殺姬》還是相當好看,好看在打鬥。延續John Wick風格,有別於其他動作片只求亮麗,《復仇殺姬》血腥得有點過火,正因過火,令你隔着銀幕都覺痛,想叫停想遮眼。痛快痛快,不痛就不快,於是產生莫名快感,謂之殘酷美學。

舉凡殺手片何必深究主旨?趣味應該在剎那意想不到的精采竅妙,例如殺手如何埋伏,如何扭轉乾坤,如何反跟蹤等等,《復仇殺姬》一一交足貨,某些細節足以嘆為觀止,總算不欺場了。現實鬱悶,投入飛簷走壁、體能無極限、快意恩仇的沒警察世界,發發夢,都得啩。

撰文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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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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