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7日
先父是典型勞動者。要添置椅子,他會買木材自行做一張。子女需要書架,他會動手自製。成品當然沒有買來的好,但為子女做家具給他很大滿足感。孟郊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再不見於今日,皆因今時今日的家長,罕會木工和縫紉。當家務幾乎全交託給自動化家具後,父母唯一懂得動手做的,只有煲湯、煮菜、焗蛋糕矣!
Nicholas Carr在《玻璃籠子》(The Glass Cage)中說得好,自動化使人「失去了手藝,麻木了感受,緩慢了反應」。新一輩連煮食也不會的話,只嗜好刷手機,觀看、聆聽、說話,就失去手工藝的樂趣了。難怪運動、跑步、健身成潮流,因那是唯一活動四肢的方法!
自動化使人四體不勤,變得「被動」(passive)。無論工作或娛樂,「被動」很快帶來沉悶。電影《太空奇兵.威E》有一場戲,大群肥胖的人沒精打采的安坐自動椅上飄盪,看得人毛骨悚然,正是現代人的寫照。生活如此異化,難怪躺平那麼吸引。
德國詩人哲學家席勒(Friedrich Schiller)嘗言:「當人完全成為人時,他才遊戲。當人遊戲時,他才完全是人。」荷蘭語言學家和歷史學家Johan Huizinga更進一步說,人類是Homo Ludens(遊戲人),意思是,人在「遊戲」時會意識和感受到自由、「遊戲」中的人絕不是「被動」的,而是主動的運用個人的思維和技能應付對手。
在哥羅福眼中,車輛正好用以「遊戲」。無人駕駛是「被動」的,人駕則是主動的。一車在手,走遍天涯,不也自由乎?用時下的說法,駕駛給人「充權」(empower),以及得到尼采所說的「酒神的歡愉」(Dionysian joy)。此歡愉來自個人感受到自己的能力提升了(the feeling of one's powers increasing)。而消費是「被動」的,消費者不會感受到能力的提升,因而很快便沉悶,難以持續。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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