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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9日

譚淑美 訪談錄

生態攝影師馮漢城白海豚喻港人

馮漢城(Ken)的中文名雖然有個「城」字,但他喜歡往森林跑。

今年26歲,中大生物系學士,現職自由工作者,專門拍攝大自然生態,最新作品為港台節目《大自然大不同2》,他拍的一集主題是香港的河溪。節目內其中一種生物是「香港鬥魚」,特色是魚爸爸在「老婆」產卵離開後,會獨力守衞一群魚BB,牠更靠呼氣吹泡形成「水中巢」來保護BB,時間長達數十天,這個窩心的舉動被馮漢城的鏡頭捕捉了。

請他以一種動物來形容自己,馮漢城竟說自己是「無腳的雀仔」!至於香港人,他就以「中華白海豚」作比喻,背後原因,下文自有分解。

作為生態攝影師,馮漢城固然對鏡頭有要求,在我們為他拍攝時,每次轉景,他都拿出手機來「照鏡」弄弄頭髮──而疫情下他到郊野拍攝,則要面對新的煩惱:垃圾。

當香港人由外遊改為行山,馮漢城發現郊遊路線愈來愈多人造廢物。「我經常要移走一些垃圾才可以繼續拍下去。」他嘆氣道,「膠樽、食物包裝紙最多。」為了保護大自然,他也漸漸生出環保意識,例如他今天戴布口罩及自備水壺。

港台電視第31台現正播出的節目《大自然大不同2》(逢星期日晚上8時),總共有6集。馮漢城操刀的一集將在這個星期日(7月4日)播放,也就是第二集,主題為河溪。他分別去了新界的梧桐寨、烏蛟騰、新娘潭,以及香港島、大嶼山等地取景。

其中一種頗特別的魚,是香港鬥魚。「在中游,常見有一種香港鬥魚棲息。牠們能忍受低氧環境,並因而發展了一種叫做『迷鰓』的器官,從而可在水面呼吸。」他緩慢地說:「鬥魚是一種好勇鬥狠的魚,雄性會用武力爭『女仔』和爭地盤。牠們大概有兩隻手指拍在一起那麼大。」

被鬥魚爸爸咬

香港鬥魚是少數由「父親」養育子女的物種。當雌雄交配並產卵後,留下的「子女」會由父親守衞,時間長達數十天。「爸爸會在水中築巢,牠首先在水面吸氣,然後在水底吐氣,形成一個個氣泡,當牠重複動作數百次,就製造了數百個氣泡。」這些氣泡在人類看來或弱不禁風,但原來只要不被水流沖破已達成目標。「這些幼雛會黏着氣泡來長大。」他拿出手機,展示相片道。

牠們的媽媽去哪兒了?

「其實牠們的媽媽在交配及產卵後就講bye bye。」他笑道。

爸爸也不是弄完氣泡就「無情地」離開的,「牠將充當守衞數十天,留意附近有沒有獵食者,若有,牠會去驅趕牠們。一直待孩子長成小魚,牠才會走。」他形容由父親去「養育」子女,在魚類世界是較罕見的行為。

拍這個魚爸爸與牠的巢穴時,有一件趣事發生。「我是把攝錄機放進水裏拍攝的,牠驚覺有外來入侵者,就先打量我部機,然後更咬吓我的手,牠好像能分辨我的手和攝錄機,知道『手』才是入侵者。」痛嗎?「好像被拮了一下囉!後來牠發現我沒有攻擊性,也不再理會我。牠真是一個超盡責的爸爸,完全沒有偷懶。」

在上游,有種魚叫做擬平鰍,非常懂得嘆世界。

「因上游的水流較湍急,於是牠們演化一種叫做『吸附器』的器官,置於腹部,令牠們的身體能『吸』住石頭。我覺得牠們都幾享受湍急的水流,因旁邊有水流不太湍急的河道,牠們卻沒有游過去。此外,牠們是素食者,一邊抓住石頭時,還一邊享用美食──附在石頭的藻類。」他伸出拇指以示擬平鰍的體型,「牠們像手指公咁大,身體呈石頭的顏色。在上游沖吓水、食吓藻,我覺得牠們幾enjoy吖。」

自比無腳雀仔

上游還有一種廣東米蝦,「身體如米粒般細小,牠們愛在河底生活,沒有『吸附器』,因此只能在平靜的河流生活──上游也有平靜的水流。牠們差不多24小時都在進食,而食糧主要是碎屑如甩出來的皮屑和魚屎,多少有點似一個清道夫般。」他詳盡地解釋說。

出外景拍攝動物,任何時間都是講彩數,例如他去拍一種叫做高體鰟鮍的魚。

「雖然我找到牠們,但拍不到牠們的一種特別行為,就是牠們喜歡在活蚌(貝殼內的鰓瓣)裏生仔。」他有點失望地道。「這關係叫做共生,可以說是動物界的『借肚生仔』。」

那麼這些魚仔的爸爸到哪兒去了?

「咁就唔知嘞!」他失笑道。他說前後拍了3次,每次逗留一兩小時都沒有動靜。「覺得唔對路,就沒有等了。」他嘆氣謂。

問他會否從中看到國際級的大自然紀錄片,攝製隊所投放的時間原來可以相當長,才能捕捉到數十秒珍貴的片段,他無奈地說:「咁有資源梗係好啲啦!」原來他每次出動最多兩三人,「我有時更會獨自一人出發,因太多人的話,會令動物有戒心。」他更會穿上迷彩衫或類似保護色的衣服,令自己盡量融入大自然。

別以為馮漢城家裏如原始森林,他不單沒有養寵物,家裏也沒有什麼植物。

「我曾經養魚,現在則沒有養動物,有機會都想養貓狗,但現在沒有機會。」他指沒有機會是因受家裏環境所限。

父親從事裝修行業,小時候兩父子已經常結伴行山,但原因相當之不浪漫,「家裏的消費模式較節儉,因此……」

行山不用花錢,所以行山是家庭活動?「係嘞。」他坦白承認。

中學年代,生物科成績優異,在DSE取得5*,加上小時候常看大自然紀錄片,因此後來入讀生物系也是理所當然。

在所有動物之中,馮漢城表示最愛的是雀鳥,尤其是季候鳥,「牠們會遷徙,這是很神聖的行為。這麼小小的一隻雀,受到內在啟發,從而飛這麼遠的距離。牠們有些在夏天飛去北方繁殖,冬天回到南方過冬。整個旅程,中間不知會發生什麼事。」他讚嘆道。

問到他會以什麼動物來形容自己,他也用了雀鳥,而且更是「無腳嘅雀仔」!但很少有男人如此形容自己?「浪(子)少少囉!我喜歡不停探索,唔悶得。」

記者提醒他,社會一般以「無腳嘅雀仔」來形容不停結交女友的男人。

「咁就唔係嗰啲嚟嘅。」他大笑。

那他又會用哪種動物來形容香港人?

他想了10秒後答道,「中華白海豚,牠是受壓迫的,例如填海工程、港珠澳大橋的工程。這些東西壓到埋身時,你一係走,一係留。留的人,預了要吃苦。」

撰文: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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