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19日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香港冠軍騎師陳柏鴻(Tony)1986年策騎「金多多」贏得女皇盃,更獲英女皇伊利沙伯二世親自頒獎;二十一世紀,陳柏鴻兒子陳肇鈞(Philip)為港隊出戰仁川亞運,在4名烏茲別克球員緊迫下建功,贏得「英雄鈞」的外號。
誰都曉得「虎父無犬子」,但外號「草蜢仔」的陳柏鴻如何啟發兒子成大器?兒子「菲臘仔」陳肇鈞又如何走自己的職業球星路?這對父子的溝通與成長故事,是父親節最有趣又最溫馨的話題……
第一次見陳肇鈞是2014年在跑馬地,當時他剛從仁川亞運英雄歸來,還遇上「佔中」運動,那年才21歲。一眨眼7年過去,見面地點是跑馬地馬場的足球場,但他已不再是青年球員,而是得過港超聯冠軍的球星,還留起了鬍子。
球場對面一對身材瘦削的「兄弟」並肩而行,記者在球場另一邊揮手,「草蜢仔」和「菲臘仔」緩緩走來,無論身形、動作都一樣,遠看分不清誰是父誰是子。
記者和兩父子在場邊的小看台坐下。「這裏我閉上眼都能來去自如,太熟悉啦!」陳柏鴻慨嘆道,「當年我在這邊跑馬,他和哥哥、弟弟在那邊踢波。」眼前有許多來自不同足球學校的小孩在練波,陳肇鈞坦言:「當年沒有這麼多小孩。」
陳柏鴻小時不愛讀書,皆因香港教育太填鴨式,激發不起學習興趣。「所以,我3個兒子都讀國際學校,這不是說我不滿意本土學校,只是自己不喜歡而已。3個兒子自小就喜歡上學,我覺得這樣就夠啦!」他徐徐說道。
對教育看法一致
陳肇鈞同意爸爸的看法,「香港教育制度令很多人離開,傳統學校只教1%的好學生,那些被認為讀不成書的很快被放棄,大家都覺得這個制度失敗,啟發不了小朋友。」陳肇鈞同意父親的看法。
陳肇鈞所用的詞彙令父親如獲至寶:「這個形容詞用得好,啟發!真的,小孩不一定讀書叻,但總有其他才華吧?」陳肇鈞接着說:「也許,他只是那次考試失準呢?外國教育是啟發學生,找到孩子的才華所在。」
陳柏鴻很痛錫這個兒子,皆因跟自己一樣有運動細胞,兩父子經常一起落場。陳柏鴻回憶:「他小時候畫畫很有意思,頭朝下腳向天,哪來的思維?五六歲就放下繩子從二樓爬落地下,他自己未必記得!」陳肇鈞搖頭表示沒有印象。他哥哥叫灝鈞,弟弟叫俊鈞。
這個父親不喜歡書呆子兒子,「那個年代沒有手機還好一點,我實在看不慣埋首手機的孩子。記得他有個同學整天玩電腦,落場一分鐘不到就口吐白沫,幾乎要叫白車。真人真事!可能他忘了!」兒子還是搖頭:「不記得!」
父親不說威水史
陳柏鴻是話不多的父親,但不代表不愛護孩子,從他清楚記得兒子的童年點滴可見一斑。記者問:「你不愛說話,怎麼教他?」陳肇鈞頑皮地插嘴說:「肯說幾句已經好好,打囉!唯一教法就是打!」記者轉頭問爸爸:「是不是騎師訓練太嚴苛?」
陳柏鴻連忙道:「無無無!」陳肇鈞咯咯笑:「咩無啊?」陳柏鴻認真地說:「阿哥打過一次,源自誤會,事後很後悔,弟弟打得多些,肇鈞則從小到大沒打過。根本我也就不喜歡打,而且他們都是正正常常的孩子。」
騎師有較多私人時間,所以陳柏鴻可經常陪兒子。陳肇鈞衝口而出:「他返兩個鐘而已。」陳柏鴻趕緊澄清:「由你睡醒計就兩個鐘,你睡着的時候,我在外面工作10個鐘啊!騎師工作很忙的。」有個貪玩爸爸的兒子,大概都覺得爸爸很輕鬆。
陳肇鈞坦言一直不知父親有多威水,「不出奇啊!難道幾歲小孩就講賽馬賠率?正如就算爸爸是劉德華,孩子都不知道他有多威。我也是幾個禮拜前才知,球迷會活動合完照,一個人跟我說:『我很喜歡買你爸爸的馬!』」陳柏鴻忍不住說兒子:「佢當我蛋散呀!」
其實,陳柏鴻是刻意隱瞞,「我怕我的工作影響他」。原來他擔心賽馬會令人變賭徒,不過3個兒子都乖:「不吸煙、不喝酒、不賭錢,我都沒教他們。」陳肇鈞想一想說:「有自然定律的,有些細路不用教都會抽煙、喝酒、賭錢。」
兒子獨自到巴西
陳柏鴻想兒子有快樂童年,想兒子有健康的體魄,加上陳肇鈞當年14歲就獨自赴巴西學法,比陳柏鴻去外國學騎馬還要小,難怪他眼中這個兒子101分!說起9個月巴西足球之旅,兩父子有說不完的趣事和感想,那是許多怪獸家庭所沒有的,因大多數父母更愛晒成績表。
兩父子認為人生需要磨練,陳柏鴻認真地說:「當時有個相熟的巴西教練朋友,所以就讓他過去學習。」記者說他如此捨得?陳肇鈞插嘴道:「有個阿哥、有個細佬,就算少一個,都無問題啦!」說罷與父親哈哈大笑起來。
陳柏鴻收起笑容說:「當時呢,巴西足球大熱,他也想去最先進的地方學習,所再困難他都願意承受。」陳肇鈞點頭同意。「那段時間真是人生最難忘的階段,不是很多人有類似經歷。」他加盟的是巴西球王朗拿甸奴的母會甘美奧。
「聽說那邊治安差,有人沒錢吃飯要偷隔籬村隻雞,都要帶把槍過去,哈哈!那邊的人也喜歡踢椰子……」陳柏鴻邊回憶邊說。陳肇鈞同意那邊治安差,他們住在球場宿舍算安全,但隔幾條街就是貧民窟,他在朋友帶領下去過幾次。
不過,對爸爸不斷數落巴西,陳肇鈞不禁要澄清:「不像很多人所想的那樣,有球場,不過是沙地,當然沒有跑馬地的草地好,資源也不太豐富。」陳柏鴻認為資源少也是好事:「我的看法是太先進、太舒服,未必出得到人才!」他又說中兒子的心聲。
陳肇鈞當年3次來回巴西,後兩次都是獨自出發,每星期打一次電話回家,這對一個14歲的港孩而言不簡單,幸好他讀國際學校,早習慣獨立生活。「幸好那邊宿舍有冷氣,不然肯定他3天就回來!」陳柏鴻嘲諷道。「他回來,我的感受是『你返到來喎』!我覺得這些經驗愈早遇愈好,對他的人生好點,等他長大才遇上,也許就沒有那個勇氣和朝氣。」陳柏鴻望着兒子說。「的確是難得!」陳肇鈞點頭和應。父親連忙問:「那今晚要請我吃飯啊!否則就要父親節請啦!」
兩父子雞啄唔斷,很多價值觀、看法一致,包括對香港教育制度的評價和人生觀等。記者好奇,父親平時不愛說話,怎麼教得那麼好?陳肇鈞肯定地說:「教育不一定要正式談話,生活中自然就受到影響。」陳柏鴻希望兒子走自己的路:「我從不要求讀書考第幾名,你問他。」
陳肇鈞輕輕搖頭:「反而是我對自己有要求,當時一邊効力南華,一邊讀大學,那幾年的確不容易,當時就想既然能做到,就盡力去做埋。他沒給我壓力,反而我想給自己一個交代,證明做得到。」他用了5年在香港大學運動科學系畢業。
記者讚陳柏鴻教出好兒子,他聽後露出滿足的神情。說起謙虛,陳肇鈞輕鬆地說:「其實應當如此啊!7年前我是年輕球員,應該謙虛,就算現在有一點成就,也不該飄飄然!」這次輪到爸爸搗亂:「佢喺屋企唔係咁㗎!」
記者認不住再問:「你不打又不講耶穌,點教啊?」陳肇鈞代答:「我們三兄弟正正常常。」陳柏鴻說:「過分正常!就像他所說的,社會為何要將目光放在1%的精英上,而不是啟發那99%孩子?他們未必學術好,但可能是科學家、工程師呢?」這對冠軍父子可以開一場教育棟篤笑。
撰文:吳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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