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27日
閣下怎理解「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句老話呢?自幼看影劇決鬥時例牌的台詞,簡單就是誰也不服誰吧,卻未免太簡單了,兼且忽略箇中對比意義──何以文與武是對比的呢?
直至多年前訪問錢嘉樂才啟發我,談及早年龍虎武師生涯,他說:「揸筆搵食(指記者)謙虛,不會明白,我們武行爭勝心好強。一個危險動作,人家敢做、做到,你做不到,你便輸了,無得扮嘢。」即使榮升主角,他懷念從前的痛快。
更直接是打──大家以為李小龍神話靠吹出來麼?武林同道怎不妒忌李小龍?不服就打,據說片場終日有人來挑戰,當場就打,打過就知。
各花入各眼
那麼,文人果真謙虛嗎?一半源於儒家傳統,一半也條件限制。寫文章,不會像拳來腳往般高下立判,各花入各眼,李白杜甫難分軒輊足足千幾年。
所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正解是:文人不能強出頭,要謙遜;武者不能甘於屈居,要力爭。而文人暗盤其實希望:「我認了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體育屬武,也勝負分明。奧運口號「更高更快更強」,跑步速度、跳遠距離,通通實質數據。偶爾發生服禁藥或裁判不公,卻正因有客觀標準才可揭發。在文學獎的範疇,乾脆連公平與否也談不上。對於文學獎賽果,亦永不及觀賞運動競技的迫切性。
得失寸心知
說到諾貝爾文學獎,相信大部分讀者不承認高行健和莫言代表華文寫作巔峰吧,又似乎無甚所謂,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很多人心儀村上春樹未攞,不爭朝夕啦。諾貝爾文學獎不是呼應每一年哪位作家出版某部作品來頒的,毋寧終身成就獎,所以說沒迫切性,死前榮獲便夠。
同樣諾貝爾,理科獎項卻似選武狀元。科技日新月異,不會追頒給十年前的發明。近年醫學、物理等項目盡皆幾位得獎者瓜分,並非否定「武無第二」,恰恰相反,高手人同此心,各國科學家在同一時機研究同一課題,同年達標,即同年獲獎,雙冠軍、三冠軍亦未嘗不可。
引申至莘莘學子,數理科答卷,計啱晒,必然100分。換轉history,就沒如此必然了,20分一條essay,A級頂多18分。合理嗎?試分析羅馬帝國滅亡原因,即使吉朋(Edward Gibbon 1737-1794)洋洋巨著《羅馬帝國衰亡史》尚未說得盡啊,按理吉朋18分,考生豈非1分不值?DSE文科總設5**,但因為評分迂腐說不準,令尖子怕怕,尖子寧願讀理科。一脈相通,「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理科童叟無欺。
現代社會講求清脆利落,「武士」精神較可取。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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