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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11日

顧小培 康和健

無奈的表白

人生的每一天,都可說是前路茫茫,禍福難料。該用什麼態度去應付一些尚未能得知的遭遇?答案起碼有兩個。其一是積極的,可以用一句具指導性的勉勵說話來形容,是為「摸着石頭過河」。這句話據說原是中國共產黨中一位著名經濟領導人陳雲在解放之初提出的口號,指處事須穩定務實,同時因應環境情況,不停地作出適當調整。另一是消極的,用上一句廣州話的常用語,能活靈活現地表達出來。我們如果說「煮到埋嚟就食」,正正就為顯示面對不明朗的將來,自己那種不由自主、無可奈何、聽天由命、隨遇而安的態度。

廣州話這個發音為「埋」的口語字,意思之一是「趨近」,由他處到己處。如果一些煮出來的東西,須由另外的地方帶過來自身這邊,顯然主理這個「煮」行為的人,並不是第一身的「我」;換言之,非由「我」控制。「我」乃是被動的,所謂「站在承接的一端」(standing on the receiving end)。再者,在接收到煮好了的食物、繼而將其放進口中「食」之,我不單是失去主動,更每每是受到別人的擺布,不得不如此。所以,如果說「煮到埋嚟食」,隱隱然有不滿甚至晦氣的口吻。

不久之前有一個現成例子,可能可以真切地彰顯那個「在說『煮到埋嚟食』的人」說話中所藏的言下之意。此例子見於去年8月10日。那天,有警員去到將軍澳壹傳媒大樓並入內搜查;之後將黎智英拘捕帶走。過程中,現場做採訪工作的記者問黎智英:壹傳媒未來出路如何?他答說:「唔知呀,煮到嚟就食。」此人當時衝口而出者,顯然是他處於這個突變中自然流露的晦氣說話。

另一個例子發生在前廣播處長梁家榮身上。2015年,香港特區政府宣布委任他接替鄧忍光擔任廣播處長。在8月7日履新那天,他回答記者提問,自言做新聞沒有政治傾向、應徵過程中中聯辦沒有接觸他,至於面對政治壓力,則「煮到埋嚟就食」。他之所以這樣說,相信也是話中有因。作為一個老資格傳媒人,他當然對香港新聞媒體成員政治掛帥的取向,以及他們一向自以為是、咄咄逼人的態度和行為,有深刻的了解,甚至可說是這類行徑的箇中老手。現今他易地而處,自須擺出一個防禦性的戒備姿態。說面對政治壓力之時會「煮到埋嚟就食」,既屬「無奈」的「直言」,也是一種太極推手招數,像是說了,其實沒有說,為自己設下一個將來處事時可以靈活變動的伏筆。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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