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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13日

林艷虹 訪談錄

48歲新晉電影導演 何力恒為人生歡呼

高挑瘦削的何力恒(Lik),有着鋼筋水泥般的耐力。

也許是這樣的特質,首部長片《二次人生》由構思、資金籌備、製作,到遇着社會運動、投資者放棄、出現世紀疫症,一度將計劃擱置,前後耗上8年時間,終於在本月15日上映,成為第一套以跑步為主題的港產片,而何力恒以48歲之齡加入本地新晉電影導演行列。

儘管起步比人遲,但總算可以為自己過去的堅持、努力而歡呼。他要感謝中學老師將他的名字演繹為「(何)日盡(力)去實行(恒)」,並勉勵他:「有理想不要空談,要實行!」

 回想中學時代,何力恒因欠交功課,老師開玩笑把他的名字拆開,變成花名「(何)日盡(力)去實行(恒)」,每天這樣稱呼他,久而久之,成為他人生座右銘,時刻提醒自己,做事不要拖延,要保持動力。

「這個年齡(48歲)起步確實遲,現在許多新晉電影導演都是二三十歲。」何力恒托一托眼鏡,苦笑道。他是蒲戲院大的,昔日於沙田UA、新聲戲院、雅都戲院留下無數足印:「睇完兩點半,再睇4點。」

廣告公司做信差

「中學會考成績不算太好,思考出路,睇報紙細格廣告,看見跨國廣告公司聘請messenger(信差),於是應徵,算是廣告生涯起步。公司有班年輕人跟我一樣,讀書成績一般,日間送文件,夜晚進修。」

後來他畢業於大一藝術設計學院,為了擴闊視野,轉到電影宣傳公司任美術設計,曾為葉偉信執導的《爆裂刑警》、林嶺東的《目露凶光》、麥兆輝的《追兇20年》等設計海報,對電影業愈來愈有興趣,還參加了電影編劇培訓班。

有次投考銀河映像的「銀河創作組」,進入面試第二輪,被問到:「想不想做全職?」他竟然推卻,反問:「兼職可以嗎?」事後他後悔。「唉,始終生活問題,全職創作工時長、收入低,我未準備好。」於是他將拍電影的理想暫時放下。2000年重返廣告界任職美術總監,數年後擢升為創作總監。

喜愛故事創作的他,2008至2010年間,兼任編劇與導演,完成兩部短片——Late Letters和Goodnight,兩片皆入選日本東京SSFF電影節競賽組,更獲邀在法國里昂和香港作觀摩播放。其後他以導演身份成立製作公司,過去10年主力拍攝電視廣告。

2013年,他看過本地大型音樂劇《震動心弦》,深受感動,明白只要聽到打氣聲音,得到鼓勵,即使黯淡乏味的人生,也有發熱發光的機會,成為首部電影《二次人生》的靈感。

「我想寫一些題材,是年輕人透過別人打氣,帶來轉變。當時跑步已十分流行,夜晚常見男男女女穿上漂亮裝束跑步,坊間未有本地街跑電影,搜集資料時認識了全城街馬的創辦人,為我介紹一些街跑青年。」

這班青年來自香港學生輔助會位於觀塘的「荷蘭宿舍」,那裏專為11歲或以上、缺乏家庭照顧的男性青少年提供住宿。「他們本來無人生目標,經熱心人引領,由零運動慢慢踏出第一步跑步,再接受10公里跑訓練,由缺席到準時出席,最終完成10公里,還挑戰半馬、全馬,令我意識到跑步是最基本,沒有高超技術、沒有推搪藉口,一雙跑鞋,一步步專心堅毅地朝終點進發,這信念成為電影的中心思想。」

實現理想多波折

故事完成,可惜找不到資金投資製作,劇本冰封數年。直至2018年,有投資者對故事感興趣,他找來監製柯星沛和創作團隊,重新出發。幾經修改,終於在2019年中敲定劇本、主要演員和拍攝團隊。

「重新整理劇本時,剛巧兒子小六畢業,我經常和其他家長在學校踢足球,認識許多老師,大家感情要好,啟發我將故事重心變成師生情懷,講述中學老師和畢業學生,以長跑來互相打氣鼓勵的師生情、同學之間的友情。」

以為理想將實現,2019年社會氣氛緊張,投資者突然放棄投資。「但我不想擱置電影計劃,毅然到處自籌資金,以開拍電影為目標。幸好得到上天眷顧,也得到大量義工協助,電影終於順利開拍,並以20個工作天完成,沒有超支。」

何力恒號召大量熱血跑友拍攝戲中幾幕跑步場面,連同現場觀眾,大約百多人,其中一段早上在九龍城南角道封路拍攝,許多市民以為真的比賽,沿途不斷打氣。他亦參加跑會活動,「即使跑得慢,他們沿途為你打氣,叫你頂住,跟一個人跑的感覺截然不同。其中一個組織是Hong Kong Harbour Runners,過去舉辦不同街跑活動,讓街跑生色不少,例如追電車跑、跑上中環蘇豪區看美麗夜景。」

何力恒高挑瘦削,天生長跑身形,他笑言自己不太跑步,獨愛足球,唯一一次參加10公里跑已是20年前。「大約25、26歲,朋友找我一起玩渣馬10公里,半島酒店起步,1小時內完成,很享受,可能身上掛着號碼牌,跑的時候更盡力,加上看到傷殘人士努力單腳跑在你面前,又怎會不落力呢?」

記者有長跑習慣,想起電影最後一幕10公里街跑,主角最後跑到一仆一碌,跑得像完成全馬般辛苦,有點誇張,聽罷何力恒笑一笑回應:「對於有些人而言,跑10公里不是那麼難,但如果本身不做運動,要他去跑10公里,很辛苦的,就像戲中肥妹為了跟偶像一起跑步,不惜減肥完成人生首個5公里街跑;沒有長跑經驗的男主角志行及患病也要參賽的小學老師,人人為着目標奮發。」

他拍電影過程猶如戲中主角堅毅的精神,經歷挫折與打擊也不肯放棄。「畢竟是多年來的理想,感謝監製柯星沛支持,他說:『不要理,繼續拍,大家想辦法。』果然只要堅持,終究克服每個挑戰,走到終點。」

完成電影和順利上映,他笑言心情正如片中的金句「總要為自己人生歡呼!」他勉勵大家毋忘初心。戲中最寫實是男主角志行一事無成,生活空虛,是不少都市人的寫照。「我不想用『廢青』來形容他,其實他只是平凡,這種人在社會非常普遍,尤其這一代小朋友由工人照顧,父母為他們安排好一切,當他們沒有經濟負擔,不需要給家用,不需要供樓,便沒有責任感,失去尋找理想、夢想的熱情和動力。」

他經常教導兒子品德首要,讀書其次,希望孩子做個盡責、對生活有熱情的人。兒子如今讀中二,看過他的電影表示喜歡。何力恒滿意地說:「人人都做過學生,會有共鳴,你未必記得課堂教過的知識,但一定遇過好的老師,會回憶那份純真的師生情懷。」

他舉辦過教育界人士觀賞的電影特別場,認識很多幼稚園、小學、中學和大學的校長、老師。最令他欣慰的是,收到一些校長回饋:「睇完搵番初心,反思投身教育界的初衷」。

對於處女作,他坦言:「有人支持本地電影創作,已經很開心。希望大家珍惜身邊的人、地方、人情味,最重要是團結,互相打氣,渡過難關。」至於當年改他花名的恩師,當然捧場支持,見證他實現理想。

場地:Uncle Post Production

 

 

撰文:林艷虹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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