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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10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現代人再無阿信精神

「命運是對手永不低頭,從來沒抱怨半句,不去問理由……」這幾句歌詞,怕且40歲以上的香港人大都聽過,但40歲以下的就未必知道,歌曲走紅全因它是經典日劇《阿信的故事》的廣東版主題曲。

《阿信的故事》的編劇橋田壽賀子,日前不敵淋巴癌離世,享壽95歲。

她在大正14年(1925年)出生,昭和24年(1949年)開始寫劇本,卒於令和3年(2021年),足足經歷了日本3個年號,影響無遠弗屆。

今年2月下旬,橋田壽賀子因急性淋巴癌而在東京入院治療,再轉到家鄉附近的靜岡熱海市醫院,4月3日自願出院,翌日病逝,彷彿有預感死神要來,寧願在家中靜靜離開。這位著名劇作家看破生死,生前已決定不辦身後事,拒絕任何形式的葬禮和追思會,遺體亦已火化,塵歸塵、土歸土。

《阿信的故事》於1983年在日本首播,接近300集,風靡一時,平均收視率達52.6%,創下日本電視史上收視最高日劇的紀錄,後來獲全球逾60個國家或地區購入,跨文化,跨地域,當中包括中港台。1984年9月,無綫播出後引起熱話,破天荒在同一日內早晚各播一次,萬萬料不到的是,1995年亞視重播該劇,同樣掀起追劇潮。

傳奇女子

該劇講述山形縣農村窮家女阿信的奮鬥經歷,故事線由7歲延伸到84歲,主角原型是八佰伴創辦人和田加津。當劇集在港開播時,八佰伴就以「阿信創辦的百貨公司」為噱頭,1985年於新城市廣場開設首間門市,一度稱霸本港百貨市場。

就算你未幫襯過八佰伴,也應該去過759阿信屋,已去世的林偉駿把自己的店舖命名為阿信屋,正是因為《阿信的故事》,他希望把女主角的堅毅精神延續下去。

「以前是媽媽帶我去片場,橋田一樣會關心她,每次碰面都會問起她。」飾演童年版阿信的小林綾子,在悼念文中憶述往事,坦言感激當時獲得這角色,造就其演藝路上一片坦途。

「因為人生中有些事情,哭喊也好,吵鬧也好,都是徒然的。」《阿信的故事》的金句多如恒河沙數,正是來自橋田的妙筆生花、摛翰振藻。橋田壽賀子出生於南韓首爾,9歲返回日本大阪生活,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文學系,1949年成為首位加入松竹電影公司劇本部的女員工,開創先河,期間不斷磨筆,10年後毅然自立門戶,展開獨立劇作家生涯。

別以為大樹好遮陰,包括《阿信的故事》在內,橋田筆下的NHK大河劇如《冷暖人間》、《女太閤記》和《命》等,全是離開電影公司後創作,她最擅長以細膩筆觸刻畫女性角色,主題離不開家庭和親情,連邵逸夫都被感動,才欽點收購這齣劇播放。

橋田的人生算不上一帆風順。父親一邊經營礦場,一邊打理士多,因當時日本女性婚後甚少工作,其母常常要到舖頭幫手,因此招來鄰居的閒言閒語。那時候,橋田總是鬱鬱不得志,入讀東京大學是第一志願,可惜鎩羽而歸,故退而求其次選擇早稻田大學。諷刺的是,她當時的文筆麻麻,在大學參加劇團想過做演員,之後才開始接觸劇本。

離開電影公司後,橋田長達3年時間親自把手稿送去電視台,但每次都吃閉門羹,她沒有放棄,更沒有把原因歸咎於「男尊女卑」,同時開始寫小說、舞台劇劇本等,1964年終有第一部電視作品推出。其實,她內心藏着一顆愛表演的心,除了學生時代上台唱歌之外,亦經常亮相日本綜藝節目,3次成為「紅白歌唱大賽」的評判。

刻苦精神

1989年9月,她遇上人生最沉痛的打擊,丈夫岩崎嘉一病逝,因兩人都是家中的獨生子女,又沒有養育下一代,自此剩下她一個人生活,3年後按亡夫遺願成立基金會,創辦「橋田獎」表揚電視圈的傑出人士。

2014年5月,她自爆有人跟她說「江郎才盡,提早退休」,被她一口拒絕,一年後宣布休息,但一再強調並非退出江湖,倔強的個性可見一斑。1988年,橋田獲頒日本紫綬褒章,2015年成為首位編劇得到日本文化功勞者獎,2020年獲頒文化勳章,成就超然。

現代人是否不再相信阿信能在今日社會立足呢?2013年,《阿信的故事》首次拍成電影版,紀念電視劇誕生30周年,但迴響不大。阿信身影單薄,柔弱而堅毅不屈,悲傷時眼淚往肚子吞,完全不會在乎自己吃苦,百分百為家人犧牲,溫暖人心。

教阿信讀書的俊作說過,「如果你想討厭別人、憎恨別人之前,先站在對方的立場想一想,為何這個人對自己不好呢?」凡事有兩面,套用現代的價值觀,這是一種失去「自我」的態度,而且不敢反抗,甚至有點像阿Q的精神勝利法,堅持刻苦工作,以善待人,總相信好心有好報,雨後見晴天。

然而,新一代似乎不太認同這套價值觀,成長階段已經強調「我」為宇宙中心,深信人生勝利組與努力奮鬥沒有直接關係,反而認同靠父幹是未來主要出路,若沒有父幹的話,就應在大學畢業前輪候公屋,讀書成績好的也只會想着做ibanker或醫生,「我的志願」只是求學時期的一篇作文而已。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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