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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23日

馬揮 人云我云

手錶與時間

今屆獲奧斯卡最佳電影獎提名的《父親》(The Father),描寫主角安東尼鶴健士飾演的老父,思覺失調。戲一開始,鶴健士的女兒探訪他,他即指控照顧他的女工偷了他的手錶,其實是他忘記了將手錶放在何處。

思覺失調的病徵之一,就是失去記憶。電影正是以忘記手錶放在何處象徵思覺失調。手錶是現代生活的聖像。現代人生活緊湊,一切都要依時:什麼時候起床,要多少時間乘車才能準時到公司上班、到學校上學,何時吃午飯,何時放工放學,晚飯、上床睡覺……都要依時依候。由孩童時開始,現代人已成為時間的奴隸,每天不停看手錶。此所以現代人最討厭別人遲到,因等人浪費時間。浪費時間,等於浪費生命。

有些人連睡覺也戴着手錶,睡覺也要計算時間。還記得小時候,母親千叮萬囑每晚要睡足八小時,因為專家指睡眠不足會損害健康,而何謂睡眠不足?少過八小時便是睡眠不足。其實,睡眠好不好是講質素,睡足八小時不一定精神奕奕,不足八小時一樣睡得好。是否睡得足,睡得好,只有當事人感受到。現代人卻將質素量化或「數字化」,家長亦按時間長短「監管」子女的睡眠。

人本來有計算時間的本能。中國的傳統廚師,工多藝熟,從來不用鐘錶,蒸、燉食物要多少時間,心中有數。煲湯、煲中藥也只規定用幾多碗水煲成一碗之類。「火候」指的是質素,不是時間。有了鐘錶後,連中菜食譜也標示時間。我見過年輕一代煮方便麵或意大利麵,也看着手錶(或手機)計時間。沒有手錶計時間,他們也許不知道何時應該「熄火」。

工具本是為人服務的,但太依賴工具,人便失去了原有的能力,就像有了中文打字,今之國人漸漸不曉得「寫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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