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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2日

占飛 忽然文化

巴西比利 成王之路

電影甫面世,即有兩條路線:一是用電影講故事,另一是拍攝和記錄真實,即紀錄片。紀錄片的商業價值雖然及不上故事片,但成本輕,人人皆可為之,故產量絕不下於故事片。近數十年,紀錄片更可兼顧言志評論和說故事。網飛的《球王比利與巴西》(Pelé)即為其一。

比利生於1940年,今年80歲。如此悠長的一生,怎能在108分鐘內道盡他的得失滄桑?此片編導聰明之處在聚焦比利1958至1970年間為巴西三奪世界盃的故事,兼論這12年間巴西的政治。

足球迷看此片或會失望,皆因比利球技巔峰時代,尚未有電視直播,只有菲林拍攝的球賽片段,無法盡窺比利的丰采。片中球賽片段不多,且已可在網上找到。幸好經過數碼處理,比網上片段好看得多。然而,若要了解比利何以成為巴西的民族英雄、國家的「聖像」?何以許多巴西人對比利又愛又恨?此片卻是「必看」的。何況本片訪問了比利的妹妹、隊友及後來的教練薩加勞(Zagallo)、當年的名將喳仙奴(Jairzinho)、李維連奴(Rivelino)等等,老球迷大可趁機懷舊一番。

世盃奪冠 一夜成英雄

此片由比利細述那12年間的舊事作主旁述,可惜,未能令觀眾真正了解比利其人。不是導演不濟,而是比利不夠誠、真(authentic),太懂得如何利用傳媒塑造自己的形象。他回憶少年時,一說從沒想過要當足球員;另一說1950年,巴西國家隊在主場1比2輸了給烏拉圭,失落世界盃。父親如喪考妣,未足10歲的比利安慰父親:「他日我必會為你贏得世界盃」!究竟哪一個版本才是真話?甚至兩個版本都不是真話,而是比利為了製造自己成為傳奇而創作的?比利真名Edson。他曾說:Edson總會死,但比利卻不會死,比利是永生不滅的,因為比利是來自天主的禮物。這就是他的傳奇。

比利出場,穿平民便服,用支架協助步行,在幽暗,沒有家具的空房中接受訪問。他出外,坐的是廉價手推輪椅。試想:比利成名後,往來皆富豪名人,代言不少少名牌,當過巴西體育部部長,創辦過公司……縱使不腰纏萬貫,也不至於如斯「寒酸」吧!如此安排,不過要給觀眾他是個「人民英雄」的印象而已!如此刻意經營,未免過分造作矣!

屬於建制 不屬於人民

1958年,比利往瑞典打世界盃決賽,許多瑞典人才第一次接觸到黑人,抹他的手,看看他的皮膚會否「脫色」,當然也不知道有巴西這個國家。當時的巴西左翼總統在片中說:「比利揚名,適逢巴西成為現代國家。」是比利使不少歐洲人認識巴西。之前,巴西人有「喪家犬」情意結,認為巴西事事比不上別國,處身現代世界「纍纍若喪家之狗」。巴西獲世界盃冠軍後,世人刮目相看,巴西人才充滿自信,昂首挺胸,難怪比利被視為「人民英雄」和巴西的「聖像」。

1962年的世界盃,比利踢了兩場便受傷,沒再上陣,但巴西依然蟬聯冠軍,舉國歡騰。不幸的是,為他理財的老友投資失利,連累比利破產及負債纍纍。1964年,在美國鼓動和中情局策劃下,巴西軍人推翻民選政府,血腥的謀殺和殘酷的清除異見分子。在美迪治將軍(General Medici)獨裁統治下,全國人民敢怒不敢言。比利說,那段日子,他生活如常,足球照踢。這個說法不盡不實,因比利經常被美迪治將軍邀請公開露面,一起握手拍照。也許當時比利無可奈何要「加持」軍人政府作政治宣傳,卻無法不令受盡壓迫的巴西人十分失望。然而,50多年後,比利並沒有在《球王比利與巴西》中有絲毫懊悔的表示,難怪不少巴西人認為他「依附權貴」,指他「屬於世界,不屬於巴西;屬於『建制』,不屬於人民」。

歷史從來都不能簡單的黑白二分。1970年世界盃,比利因多番被踢傷,且體能狀態不復當年,早已不再是叫敵人聞風喪膽的前鋒。1966年,他已聲言退出國家隊,美迪治將軍卻命令他無論如何都要踢世界盃,且要場場上陣,為巴西三奪世界盃,以鞏固其統治。比利只好從命。若非如此,比利怎能揚威墨西哥,至今仍被視為「球王」(King of Soccer)?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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