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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14日

余家強 後不變期

求同存異 後發制人

記得念初中,中史科仍靠抄黑板筆記,秦朝刑法「罰作奴隸及公眾」,測驗照答,老師派卷說:「我還以為有人出貓呢。」原來,她本意寫「分家」,大家看成「公眾」。「我想,串通作弊不會幾十人般大規模吧?幾十人答錯『公眾』,所以應該是我字跡潦草累事。今後印象深刻了,秦朝刑法『強迫分家』。」同學們沒串通,但互相參閱筆記,以訛傳訛,火燒連環船。

上一篇提及,故意犯小錯誤,可以掩護消息來源、發現誰在抄襲你,完全無瑕疵倒是間諜示警的暗號等等。

忽略存異

大學讀《後漢書》,嫌作者范曄(398-445)偶爾前言不對後語(清代趙翼《廿二史劄記》舉述不少例子),覺得他粗疏。承先師李達良教導:「家強你當《後漢書》浪得虛名嗎?與《史記》、《漢書》、《三國志》並列『四史』呀!只不過實在含不同說法時,范曄把較可信的說法寫入人物本傳,別的說法滲進其他篇章,就等如保留了諸家意見,謂之『存異』,供後世比對鑽研。」的確,《後漢書》成書前,關於後漢(東漢)一朝的史書已約二十家,劉知幾《史通》評曰:「范曄博採眾書,裁成漢典,觀其所取,頗有奇工。」亦正宜這樣落墨啊。

自此,我不敢輕率指稱旁人犯錯──人家是否真的錯呢?我檢查清楚了嗎?甚至背後會不會帶隱衷?求同存異,滿招損,謙受益,且莫沾沾自喜太快。現社會過分強調求同,忽略存異──沒客觀地讓各方發言,急急一錘定音,恐非善政也。

三個奴隸

三個奴隸依身高排隊報號,3號能見到2號和1號的頭頂,2號只能見到1號頭頂,1號什麼都見不到。國王說:「我共有三條白羽毛、兩條黑羽毛,會抽出來在你們每人頭上各放一條,誰首先猜中自己顏色便可以獲釋,但猜錯要受罰。」三個奴隸都聰明,全場靜默良久,突然一個舉手答中。為何?

原來,2號暗忖:「假設3號見到的是兩條黑羽毛,他應該知道自己頭頂是白羽毛,而他沒搶答,不肯定,所以他見到的是一黑一白或兩白。」1號由此基礎暗忖:「假設2號見到黑羽毛,則他知道自己頭頂剩下白羽毛,而他沒搶答,不肯定,所以他見到的──亦即我頭頂的,是白色。」於是舉手。

這個故事教訓,看似掌握最多資訊者(3號),未必最有利,條件最差者(1號)反而逆轉勝,或者說,冷靜思考,想人所想,看誰懂玩後發制人優勢。

忌浮躁,李小龍截拳道,也講究後發制人。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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