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

2020年11月17日

吳雄 訪談錄

72歲劉天賜過癮人生

荒謬世道太可笑,不懂以幽默眼光看待,恐怕於身心有損。避難台灣的公子和光明頂上的才子,近日因侵侵能否連任美國總統的問題,隔岸在YouTube和大氣電波鬧得不可開交,此時此刻,記者想起縱橫電視、電影、文化界、教育界的才子——「賜官」劉天賜。

劉天賜百足咁多爪,但不約而同都以「過癮」為中心,務求令受眾捧腹大笑,仔細品味更有東西「袋落袋」,最能滿足「着數要攞盡」的香港人,難怪72歲仍然大受歡迎。

劉天賜出口成文、落筆成章,充滿智慧和人生趣事,而且沒有文人相輕,注重文化和人才的傳承(詳見另文)。他做過編劇、主持、電視台管理層等工作,到底最喜歡哪個角色?他想也不想便答:「都喜歡,但周身刀無張利。」當年很多學生如今都退休了。

他說出杜琪峯、甘國亮、曾智華、伍家廉、倪秉郎等熟悉的名字,其中杜琪峯讓他印象最深刻:「他在TVB四樓最多聲氣,貪玩得很,人人都怕他,但跟王天林做PA(助理編導)後,整個人不同了,原來愛玩、百厭的人,最有天份。」

劉天賜也從廣播道打出一片天地,就讀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一年班時,已在商業電台跟胡沙學寫劇本,偶爾做替工寫膾炙人口的廣播劇《18樓C座》,「後來,我把那套風格帶來TVB,變成香港八幾系列,其實就是《18樓C座》的演出版。」

去周梁淑怡家中度橋

他從電台走進電視台,關鍵人物是笑匠許冠文,他視這位年長6歲的中大學長為「恩師」,兩人結緣於無綫的《雙星報喜》。「許冠文要求每個gag要笑出聲,微微笑、陰陰嘴笑,或者心中暗笑都不收貨。」他回憶說,嚴格要求才能逼出絕橋。

「記得許冠文當年在廣告公司工作,我和鄧偉雄下午5點去中環接他放工,看見他在窗口招手就截定的士,然後一起去周梁淑怡家中度橋。當時《雙星報喜》編劇流失大,皆因實在辛苦,一星期要工作7天!」他說完苦笑了一下。

大學年代的劉天賜跟今天一樣掛着大笑臉,只是如今束了長長的鬍子,記者每看到美式炸雞店的標誌,就想起其編劇代表作《雞同鴨講》,然後認定他就是肯X基爺爺。「我每天穿中文大學T恤和睡衣上班,因無綫不提供衣服,一個大學生能有什麽衣服?」如今回想當年的劇本,他慨嘆:「當時才20多歲,懷疑是不是自己支筆來?大概是恩賜。」

「當年對劇本要求很嚴格, 傍晚5點半開始度,晚上12點才結束,但想出來的gag可能連一晚也不夠用。周梁負責記低能否拍出來,許冠文就思考能否演出來,葉潔馨要馬上記下服裝、布景、道具,翌日一早就要預訂道具,否則後天拍不出來。」

當年交稿也比今天麻煩得多,而且往往要做黑手黨。「當晚就要趕回去寫稿,因最遲明天早上要呈交。當時沒有fax和電郵,我就從天光道走去廣播道,馬上就有人抄寫,並在後巷搞蠟紙(即抄寫在蠟紙上然後拿去印刷)。鄧偉雄偶爾遲了,就直接寫在蠟紙上,滿手烏黑,哈哈!」

都說當年編劇度橋難,今天卻是題材太多,但如今現實比劇情荒謬,編劇豈不更難做?他哈哈笑道:「可以說更難,也可以說更容易,容易在題材俯拾即是,不論政府或民間均每天不乏荒謬性,但難就難在不能隔靴搔癢,要拮正要點所在,這並非每個編劇皆能做到。」

隔10年看一次《紅樓夢》

他慶幸年輕時經歷許多鍛煉,令自己從來不懶惰,當年絞盡腦汁從生活中找題材,再創造出讓觀眾有共鳴的喜劇,這些對後來在電視台做創作總監,甚至今天寫專欄都打下基礎。「沒有那些鍛煉,年輕的時候就會懶惰。」他肯定地說。

當年的香港百業興旺,文人們從生活中發掘搞笑題材,加以發揮;近年社會動盪,報紙專欄則大多得個鬧字:鬧政府、鬧高官、鬧社會……。然而,正如劉天賜做港台節目《講東講西》的原則:「最重要是生鬼、過癮,要是有一兩句話可袋落袋,就於願足矣!」

不過,要成為大家,思維、文字、眼界必然經過千錘百煉,而且必須從小就練好基本功。劉天賜的家族不但是書香門第,而且稱得上名人輩出:「伯父是作詞的,劉殿爵教授是我疏堂大佬,蘇施黃是姪女……」此外,他還是歌影視巨星劉德華的阿叔。

家族顯赫,劉天賜自然不容怠慢。才剛要上小學,他就得向孔夫子和祖先叩拜,並進行所謂的「開筆」儀式,長輩握住他的手寫下:「光於前,裕於後」6個大字,意謂要對得起先人,也要啟蒙後人。他父親是天文台的舍監,讓他入讀九龍塘小學,當年他還考入了喇沙書院。

劉天賜那一代的文人,大都精通文史哲藝,皆因愛看課外書,《水滸傳》、《三國演義》等更是必讀作品。有趣的是,他和記者均對《紅樓夢》說不:「爸爸看來看去都是《紅樓夢》,我4歲看、14歲看、24歲再看,都不知在說什麼!」

40歲過後終於感受到紅樓的魅力,「40歲後接觸《紅樓夢》和《金瓶梅》,我才知道裏面的精采,精采在那些細節,如今仍然歷歷在目,每隔10年就要再看一次。」他近年加拿大和香港兩邊飛,但閱讀和看電影卻從不荒廢。

「我在加拿大的時候,每天4點就起床,夜深人靜開始寫稿和做資料搜集,6點多做早餐,11點前交齊稿;午飯後睡個午覺,下午醒來就看書或DVD,6至7點吃飯,晚上再看一套戲。每天大概花8至9小時看書和電影。」

他戲言:「粗俗點說:無聊才讀書!無聊時最好讀書。我經常勸朋友,書要趁早讀,那樣才記得住,10多歲到30歲前,一定要多讀書,那樣才能打好底子。如今剛看完就忘記,就圖個過癮而已。」

疫情以外都是等閒事

對於香港的未來,他並不覺得暗淡。「大家要抱有一個好的希望,不完全暗淡,或看不到前途。疫情總有一天會過去,就像191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那樣,忽然之間就消失無蹤。這個大家都不知道,只有上天知道,大家儲存好力量,將來為社會服務,為香港重生努力。」

在他看來,疫情比一切問題都難搞。「其他問題我覺得很閒,什麼黃啊、藍啊!最重要是對香港有信心,做好自己的本分,香港的光榮歷史始終是靠香港人去建立,我一點也不擔心!香港不會永遠沉的,會很快反彈,這裏是世界最大的奇蹟,我們好叻的!」

他目前還在香港浸會大學教書,坦言很渴望學生能回到課室。「之前一直靠Zoom教學,不能面對面教授差很遠啦!我很希望學生們能盡快回來,大家面對面再交流。我們一定要知道年輕人在想什麽,那樣才能好好溝通。」

劉天賜的樂觀源自母校中大新亞書院的傳承,凡事要從好處看,這也是他對太太的婚姻觀。「夫妻之道重在容忍,大家要發掘對方的好處,人人都有好處和壞處,不要只埋怨壞處。我們得新亞書院的新儒家教導,凡事從好處、從大處看,對太太也是,不能只從恨的地方看。」

訪問劉天賜覺得既陌生又熟悉,記者原以為從電台節目《講東講西》和《犀牛俱樂部》已對他算有認識,殊不知在電影《鬼馬雙星》看到還未留鬍子的他客串賭客,嘲諷賭運不堪的許冠傑:「條命生得好,想輸都難啊!」

香港人只要保持樂觀和積極,不管是疫情還是其他問題必能迎刃而解,從大處看形勢,從好處看彼此。行文做節目不以「猜中」而沾沾自喜,不以被封「燈神」而出口傷人。香港人,想輸都難……

 

 

劉天賜小檔案

年齡:72歲、暱稱:賜官

學歷: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哲學榮譽文學士

身份:主持、編劇、講師

 

撰文 : 吳雄

[email protected]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訂戶登入

回上

信報簡介 | 服務條款 | 私隱條款 | 免責聲明 | 廣告查詢 | 加入信報 | 聯絡信報

股票及指數資料由財經智珠網有限公司提供。期貨指數資料由天滙財經有限公司提供。外滙及黃金報價由路透社提供。

本網站的內容概不構成任何投資意見,本網站內容亦並非就任何個別投資者的特定投資目標、財務狀況及個別需要而編製。投資者不應只按本網站內容進行投資。在作出任何投資決定前,投資者應考慮產品的特點、其本身的投資目標、可承受的風險程度及其他因素,並適當地尋求獨立的財務及專業意見。本網站及其資訊供應商竭力提供準確而可靠的資料,但並不保證資料絕對無誤,資料如有錯漏而令閣下蒙受損失,本公司概不負責。

You are currently at: www.hkej.com
Skip This 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