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0日
馮穎琪(Vicky),自九十年代開始作曲,頭炮是鄭秀文大熱的《放不低》,此後陳慧琳的《最佳位置》、彭羚的《只因有着你》皆出自其手筆。
現時她仍無間斷地作曲及從事音樂工作,全職投身音樂,誰想到她有執業律師資格?只因太愛音樂,她跳出了父母及世人眼中的安舒區。入行20多年,她快樂地總結:「我現在的生命很精采!」
近年她和填詞人周耀輝發起社企計劃「一個人一首歌」,希望以一個人的生命故事為個體,當中包括一些長者、手工藝者等,並召集年輕人為他們寫歌,從中串連流行歌手、音樂製作人以完成作品,為有志做音樂工作的年輕人打開一扇窗。
訪問甫開始,馮穎琪就談到「一個人一首歌」企劃,她急不及待解釋:「原意是每個人的生命都值得歌頌,不只是偉人,而是每──個──人!」
計劃成立了大約3年,第一個項目是找來一批長者,與年輕人配對,年輕人聽了老人的故事,寫下歌曲。她笑一笑說:「有一個組員,自小在中西區長大,認識一個婆婆,跟她攀談後,才知道她的丈夫已去世多年。但她仍然不斷寫信給丈夫,對她來說,那是一份思念。」
「另一個老人家,名叫龍哥。他大概70歲吧,打扮有型有格,他是二手古着店的店員,這店是他兒子的。他說話很霸氣,原來是社團的大佬。」她憶述。
另一些企劃,是關於手工藝者的故事,「例如養蜂人的故事,又有一個人是興建村屋的,還有一個是做殯儀化妝的……」
6歲開始作曲
為何她要把一個個人的故事,寫成一首首歌?
「我和周耀輝都覺得,要為流行曲賦予多一重意義。」
「一個人一首歌」是社企計劃,但「我們不是慈善團體,不能籌款,只能透過跟不同單位合作」,此乃其營運模式。
譬如說,本月15日(下周四),她說在獲得「創意香港」的贊助下,舉行「埋班作樂」音樂會,36名新晉音樂人在多位著名監製導師指導下,成就12首作品,這些監製包括馮翰銘、王雙駿、于逸堯等;至於演出歌手,包括陳潔靈、盧巧音、泳兒、陳柏宇、6號@RubberBand、鄧小巧、鍾舒漫等人。「歌手都是導師,會教新人(學員)如何寫歌。」
另外,她亦會參與11月的社企民間高峰會,作演講嘉賓,介紹此企劃。
她透露,「一個人一首歌」已指導了超過200個學員。
他們有一部分來自大專院校的招募,部分人現時已畢業並有正職。她肯定地說:「他們有很多想做全職音樂人,但因人人都要生活。也許不能一蹴而就,問題是你願意堅持到哪個位置……?你是否願意放棄別的東西,還過得開心?」
但她亦指,仍有部分人選擇做全職音樂人,「他們有些在日頭要教書(音樂相關),夜晚才去表演。」
馮穎琪補充,活動也會協助這些新晉音樂人,與歌手或其他行內音樂人相識,令他們有發表作品的渠道。
馮穎琪是典型的勵志音樂人故事。她4歲就能彈琴,6歲創作第一首樂曲──與音樂神童蕭邦相去不遠。
然而,音樂才華打動不了父母,爸爸媽媽叫她從3科中選擇:醫生、律師、會計師。最後,她應父母要求,到澳洲悉尼大學修畢法律及經濟學士。
曾當實習律師
馮穎琪的入行經歷,有點像陪人報名參加香港小姐或歌唱比賽的無心插柳故事。話說她的大學朋友要回港做歌手,寄卡式帶出去,她見到B side有空,就加入了自己所作的曲子,結果她的歌被選上,也就是鄭秀文唱到街知巷聞的《放不低》。時為1996年,馮穎琪回流香港之後,在律師樓當了實習律師一段時間,「主要做一些企業融資、併購等。」
至2000年,她決定全身退出法律界,轉戰音樂界。
十優港姐麥明詩在享受了短暫的水銀燈生涯後,重投法律界懷抱,只偶然參與一些幕前演出。馮穎琪說自己也有想過重返法律界,「但音樂給我的滿足感較其他事業更大。」她認真地說。
在音樂界遊走多年,她做過很多不同崗位,除了寫歌、策展,也有做藝人管理。
「即使在音樂界,我都能用我的法律知識,例如看文件──有些人最討厭看文件的!哈哈!」她撥一撥長髮,振振有詞地說:「我現在的生命很精采!」
然後她自嘲:「但有些人都會質疑我,例如你沒有什麼最hit的歌。」
馮穎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技術性音樂人,「編曲像穿衣服,而曲的本身則是內涵和靈氣。我非常注重作曲。」
馮穎琪現時仍有作曲,一些年輕歌手如岑寧兒、吳業坤、許廷鏗等,都有找她寫歌。而以往,她合作過的除了鄭秀文,還有陳奕迅、容祖兒、謝安琪、古巨基、彭羚、李蕙敏等。由1996年開始至今,寫曲(她偶然也會寫詞)寫到今日,已有差不多四分一個世紀。
現在的歌好聽
不少聽眾慨嘆本地樂壇青黃不接,更認為廣東歌愈來愈不好聽,比不上以往的流行經典。作為持份者的馮穎琪固然持相反意見,「我絕對有睇法啦!」她不屑地道:「現在的人根本都唔聽歌,咪覺得現在的歌唔好聽囉。大家好似停留在光輝、繁華的舊年代。音樂盛載着記憶,它令你回想某個年代、某個年紀、某個情景。若你很嚮往某個年代的香港,這很make sense。」
她吸一口氣再說:「很多年輕人在數碼世界聽歌,他們乜嘢都聽,包括hip hop、rap歌,然後突然之間又有一首王菲主唱的歌。我覺得年輕人對音樂沒有偏見。」
她想一想,進一步維護着說:「我完全不認同現在的歌不好聽,我只認為以前有好多好聽的歌,這些歌都值得保育。如果大家(聽眾)都把門關上,這樣是不會有進步的。」
然而,近年K-Pop大行其道,至於Cantopop則由以往紅遍內地以至東南亞,到現在威力大減,這不都是事實嗎?
馮穎琪聽後揚一揚眉,「其實很多音樂人,都在國際音樂節表演過,他們有能力、有潛質,然而沒有人報道他們,也許只是因為這些歌曲不夠商業化。香港人很簡單,他們認為卡拉OK唱不到就不行。他們會問,這首歌有沒有列在卡拉OK的清單?」她一字一句地說,眼裏仍然有一團火。
這時她舉了一個例子,她說自己為一個藝術節寫過一首叫做《銀髮白》的歌(由林二汶及岑寧兒主唱),「這首歌很難唱,唯有她們兩個人才唱到。在沒有大公司支持之下,只是獨立製作,卻能夠在CASH取得最佳旋律、最佳歌曲、最佳合唱演繹幾個獎,後來更在廣州獲獎。」她開心地說:「這首歌被人批評難唱,卡拉OK唱不到。但這首歌去到幾遠,留在聽眾的心中有多久,不是成正比。」
尾聲,問她新一代的作曲人,她最欣賞哪位?
「太多人……」她搔一搔腦袋道:「王嘉儀、李拾壹、林家謙、Serrini(梁嘉茵)、per se,他們有一個特質,就是音樂能令外地人認同,可能是香港的新趨向。」
她認為,在香港製作音樂,最大的是土地問題。
「對,不夠空間。」她嘆氣。
撰文: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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