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4日
《畫皮》鬼妖故事,新編搬上粵劇舞台,終於在6月下旬正式公演。「限聚令」一度短暫放寬,觀眾戴着口罩隔行坐着3個多小時,仍然興奮來聽鑼鼓響。
劇情取材自清代蒲松齡《聊齋志異》同名短篇小說。蒲松齡筆下,叫鬼、叫妖、叫魔,均是騙人、害人、吃人異物。猙獰鬼妖披上用彩筆繪畫的「代面」(面具)人皮,化作美女。書生貪圖美色,墮入縱慾圈套,不能自拔,卒遭挖心而死。
是人是妖 難辨
粵劇營運創新會主辦,金靈宵粵劇團製作,謝曉瑩編劇,《畫皮》騙人害命的內容與結構基本上沿用原著,新意放在戲曲舞台的表達形式,讓觀眾注意力投放在「鬼魅」的表現上。
戲份落在男女主角身上,謝曉瑩扮演媚娘,色相作餌,誘惑龍貫天飾演的書生王崇文。觀眾對媚娘的性感衣着、紋身圖案,自然有不同的接受尺度,況且,王崇文家有賢妻(謝曉瑩同飾),本來作為第三者的狐妖,角色不討好,但以她眼神、妝容的青春皮相,增添幾分風情媚態,「勾引」得來並不討人厭,於是書生心神出軌變得合理。事實上,謝曉瑩演媚娘比演崇文妻子的說服力更強。
臉頰是美女畫皮,形骸應是醜惡狐妖,並非兩個獨立個體。入場前張起指爪,哈哈兩下笑聲以外,媚娘如能刻意營造一身兼具「狐與人」的「兩面」幻變詭異,效果定更佳。這使我想起湖北漢劇名角陳伯華演《裝瘋》,全憑面龐微微轉向父親及知情乳娘的移動位置,讓觀眾立刻體會到瘋與不瘋這一絕活。謝曉瑩喜歡大膽嘗試,不妨考慮提升,挑戰演技,顯明敍事以外,花更多心思設計鬼與皮的肌理依附關聯,流露真身的某些特定神情或動作(狐妖真身由廖國森飾演),賦與皮囊外象與妖魅精神的「二合一」新創意。
掏心殺人 害命
詭異不一定要「恐怖」,魂旦姿態也好,淨角特徵也好,藉戲曲手眼身步法,給書生看的和給台下意識到的兩面回轉,時而是人,時而是妖,人妖難辨,戲也會更吸引。
序幕假借代面舞者,直截了當告訴觀眾,鬼妖準備就緒,走進人間捉書生去了。到了中場休息前,狐妖真身背着觀眾,細描人皮面具,然後慢慢回過頭來,醜惡青面咧開嘴角奸笑,說明他心裏頭滿藏陰險「鬼」主意。這都成功製造了懸念的戲劇效果。
狐妖以色相迷惑,目的是殺人害命。掏心吞食過程安排鑼鼓音樂營造氛圍,全以群舞抽象思維交代,把外在場景(挖心經過)與內心世界(書生驚嚇)緊密契合,不論是比喻或者是象徵,帶出戲曲意象學的特色。
運用「舞蹈」行為來完成戲劇情節,使最怵人之處不呈現血腥,而畫面又沒有失去美感。只是舞者張手舞爪動作有點單調,若通過再仔細編排,加強群妖肢體身段調控的操練,呈現與書生主體穿透一種壓迫與掙扎的交錯互動,就可深刻打動人心,達到「有戲又有技」的藝術涵義。
這段戲文揭示很顯淺的道理:鬼妖魔所以能夠騙人吃人,在於懂得「畫皮術」,製造假象,讓人容易上當。而上當的人,多由於逃不出一個「貪」字,或許真如蒲松齡評曰「愚哉世人」、「迷哉愚人」,是多麼可悲的世間人事!
撰文 : 張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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