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0日
暌違近3個月,接到一通講法文的電話:「儒安寧太太嗎?我是Sibien先生。」
啊,我的太極拳友、電影友回巴黎了。老頭被困普羅旺斯鄉居,太太卻在「居家令」前一天,情願留在巴黎家中。這回總算闔家團聚。巴黎電影院久違了,我對光頭退休軍官說:「耐心再等一下,電影院6月22日開禁啦!」彼此交換雜誌也交換新片消息。避疫前,拳友向我推薦的最後一部戲,是胡歌主演的《南方車站的聚會》,法文譯為《野鵝湖》:「嫖客妓女講好價錢,湖裏浸水交易。很黑很黑的警探片。」
他們鄉居罕有藝術影院。住巴黎時騎單車,滿城找好片子看。法國人這回被剝奪電影有百多天。囚居家中,老電影DVD網購大旺。技術性失業的影評人,改行推介被遺忘的美國、法國小傑作,哪怕B級片也可過戲癮嘛。
美國加州比法國早12天,得荷里活近水樓台之便。6月12日首次開放電影院。消息是本省衞生局宣布的。為防新冠病毒繼續肆虐,規定每場不得超過百人,只恢復四成接待能力。觀眾之間隔離兩米、座位行數減半。更大革命,是換上一次性椅套,散場即棄。得州影院6月19日開門。連鎖院線Regal Cinemas,則延至7月全部復工。荷里活上半年票房虧損過半。迪士尼真人版《木蘭從軍》,7月24日推出。再不趁夏日旺季吸引影迷回來,可更雪上加霜了。
須知洛杉磯是大瘟疫重災區。重新開拍豪華大製作,未必那麼順暢。況且流失了的觀眾能坐滿嗎?說到法國市場,尤其是巴黎這種不受商業大院線壟斷的文化大都會,近於紐約。觀眾口味,與外省、與美國和中國大眾迥異。所謂「美國大片」,必是國人唯一至愛麼?當然不。
隨手抄起瘟疫前我最後買的巴黎《娛樂官方指南》。由《閱讀》、《新觀察家》、《批判精神》諸期刊贊助。首都拉丁區第五、六兩區,藝術小影院星羅棋布:索邦大學緊鄰、新橋左岸,存在主義老巢草坡聖日爾景……足足一十八間。是的,它們容或沒冷氣甚至風扇,夏天須揮紙扇。將來每人距離兩米,也大不易。但是十餘年如一日,給每一代大學師生傳播影史經典:《湯母癡兒》、《靈與慾》、《伊凡的童年》、《大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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