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日
我讀先生日記讀得不熟,取巧翻查索引,未見有Walter Pater的大名。Pater是十九世紀牛津名家,講學著述如胡先生,晚歲居於倫敦Kensington,今天那兒還嵌着一塊English Heritage的blue plague,上書Aesthete and Writer,言簡意賅,他在世紀末寫出The Renaissance: Studies in Art and Poetry(1893年版修訂書題),頗風行於知識界,一刷再刷,我手上的一卷是加州大學的現代校訂注釋本,一半篇幅俱是注腳,不是餖飣瑣屑,卻是重構當年的知識藍圖,我最歡喜。
Pater目光開揚活潑,我總覺得是胡先生的同調,例如他在Renaissance終章上的呼號:「To burn always with this hard, gem-like flame, to maintain this ecstasy, is success in life.」我便想起先生《介紹我自己的思想》中的幾句:「有人對你說,人生如夢。就算是一場夢罷,可是你只有一個做夢的機會,豈可不振作一番,做一個痛痛快快轟轟烈烈的夢?」
先生的文章事業,我自心儀,心儀得連他有什麼藏書我也八卦,故舍下放着一套四冊厚逾三千頁的《胡適藏書目錄》,裏邊沒有Pater的Renaissance,卻有他的另一名著Marius the Epicurean,更是徐志摩所贈,扉頁有詩人題記:「這是裴德七足年勞力的成績……他是唯一的散文美術家。他的文章是要我們從容的咀嚼,辨味……敬呈適之老夫子大人早晚清玩。志摩,二月二十七日,歐行前布施之二。」寫得真好玩,民國的Bloomsbury。
書是1924年版,志摩歐行當在1925,此書既是行前布施之二,那布施之一呢?我尚未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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