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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

陸錦榮 醫話筆記

氣候異常與疫病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在湖北武漢爆發,並迅速在全國及世界多地蔓延。迄今,疫情發展仍未知伊于胡底。這種「沿門闔境,老少強弱,觸之即病」的急性及烈性傳染病,傳統中醫學視之為「瘟疫」,其爆發與氣候變化失常有關,並往往據「五運六氣」學說加以闡釋。

按照「五運六氣」,五運的歲運有「太過」和「不及」,以顯示所屬五行── 木、火、土、金、水的強弱;六氣中的風、熱、火、濕、燥、寒偏盛或偏衰則化為「六淫」,侵犯人體,疾病由此而生。

2002年底至2003年春夏,在內地爆發的嚴重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症(SARS),學者白費敦和毛小妹二人據2001年至2003年運氣氣候的變化特點,分析SARS病毒的變異成因,認為2001年(辛巳年)是年水運不及,厥陰風木司天,少陽相火在泉,「火淫所勝」形成的暖冬,予SARS病毒孳生和大量繁殖的機會,且變異病毒攜帶強烈的「冬季之火」生物訊息,為隨後一年疫病爆發埋下禍端。

基於客氣的周期為6年,即每隔6年便會出現一次相火在泉,及一次客、主君火加臨,由是形成的暖冬異常氣候,按此規律,論文作者推斷5至6年或10至12年便會有一次全球時病大流行(見〈從運氣學說看SARS的流行趨勢〉,刊2003年《中國中醫藥信息雜誌》第10卷第7期)。

「五運六氣」學說

氣候變化失常的「六淫」所化「癘氣」,其傳病渠道「從口鼻而入,直行中道,流布三焦」,(明)吳又可《溫疫論》分析,戾氣從口鼻入人體後,即伏在「膜原」位置,伺後加以侵犯。

所謂原膜,據《中醫大辭典》解釋,是指胸膜與膈肌之間的部位;而溫病辨證則指邪在半表半裏,附近於胃。吳又可認為,胃為十二經之海,是胃中水穀之氣傳輸全身的樞紐,侵犯膜原的邪氣所產生的熱毒,無可避免影響到各經絡,若影響到太陽經,就會出現頭項痛;影響到陽明經,就會出現目痛鼻乾;影響到少陰經,就會出現寒熱、嘔吐等症狀。

無論如何,「五運六氣」學說強調,時病瘟疫的爆發,與氣候秩序失常相關。(清)汪文綺《雜病會心錄》分析,疫病肆虐,邪氣侵犯人體後,病情與症狀因人內體的虛實而異,有「本熱而假寒者有之;本寒而假熱者有之」,在此情況下,「醫家不知疫毒之烈,而概以傷寒治之」,使不少患者不死於病,而死於醫,由於找不出病性,治癒率低,令瘟疫幾乎與死神同義。使人聞之喪膽,輕易造成集體性恐慌。

(清)紀昀在《閱微草堂筆記》有一則關於瘟疫的記述,值得一記,以白話文說就是:「乾隆癸丑春夏間,京城溫疫流行,用張景岳的方法治,十有九死;用吳又可的方法治,也不見效。有個桐城來的醫生,用大劑量石膏治療,鴻臚馮星實一名姬妾,別人一見方劑,驚駭不已,生怕出醫療事故。然而,病人服藥後,居然很快痊癒。之後,大家都用此藥方救活了不少人。有人一劑藥,就放了8両石膏,病人連續用藥,竟用上4斤石膏。即使劉守真的《病原式》、張子和的《儒門醫事》,專門使用寒涼藥,也不敢用如此大劑量,真是聞所未聞。據考,喜歡用石膏的醫師,莫過於繆仲淳。用石膏本已非中和之道,所以,王懋竑的《白田集》中有〈石膏論〉一篇,極力指摘繆仲淳的錯誤。不知桐城醫生大量使用石膏,怎會有如此大功效,這也是五運六氣正好相應,但不能當成一種通行不變的療法啊!」(第十八卷,姑妄聽之四)。

紀昀的記聞,突出了當時治時疫病,療效有濃厚的「不確定性」成分,一切聽天由命,而且清楚指出,瘟疫爆發與五運六氣的氣候異常相關。用大劑量石膏把疫病治好,因為符合了這一年歲運五行屬性太過或不足,及客氣司天在泉「氣相得則和」的原理,可見對瘟疫爆發跟氣候失常相關的認知,無論在醫學界和民間,千年來都深信不疑。

洞悉「天人合一」

石膏性大寒(有說認為微寒),具清熱瀉火之效,醫家多用於溫熱病且熱入氣分的實熱證,如見高熱、汗出、心煩、口渴。桐城醫生用大劑量石膏,有把治方「賭」患者是「真熱」而非「本寒而假熱」「決策」上之嫌,當然,筆者也不敢一筆抹殺他醫術高明的可能性。但對於時病瘟疫的認識,在病性的推斷上,顯然並無把握,於今亦然。

對於石膏,近代醫家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說,「石膏,醫者多誤認為大寒而煅用之,則宣散之性變為收斂,以治外感有實熱者,竟將其痰火斂住,凝結不散,用至一両即足傷人,是變金丹為鳩毒也」。為了緩解生石膏大寒之性,改用熟石膏,藥方馬上變為「催命符」。可見好壞相對而互根、相互轉化變幻莫測之道,貫徹六合之內一切天事人事物事之中,沒有例外。

中國人對宇宙的認識,洞悉「天人合一」之理與道,完全體現在「五運六氣」學說中。如歲運太過,下一年的司天便無法遷正,客氣的運行秩序也告大亂,形成異常氣候,春本溫而仍酷寒,人體亦相應受到衝擊,疾患而起。

當大自然環境受到破壞,天地運行秩序也會變得劇烈無常,氣象劇烈變化對人體適應力和體內平衡恐怕產生無可避免的影響。近日,阿根廷國家氣象局報告,今年2月6日錄得南極半島最北的Esperanza研究基地氣溫升高至攝氏18.3度,聽後令人內心有點不安。南極氣溫持續升高,全球變暖,顯然不再是杞人憂天的主觀推斷了。

撰文 : 陸錦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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