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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8日

高潔 花都拈花

月曆收藏家與裸男

「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年年歲歲換日曆,每戶實際上只掛一兩款。視乎每一格是否夠闊,圈得起醫生友朋的約會?我們教會的抒情聖經月曆,記《信報》供稿日期最佳。

很多時,月曆毋寧是餽贈友好的禮物。唐人街溫州超市「中國紅」,買夠10歐羅獎一大紅封套雙日撕曆。數字超大,老人福音也。每頁中央七彩食譜:無錫醬排骨、苦瓜番茄湯、南瓜驢打滾。只不過滿頁「彭祖百忌」、「吉神方位」、「本日忌搬家探病」,送給基督徒,少不得多加一句:「很多拜神迷信,不理它就是。」

全球唐人街明星月曆,多半只求紅旺吉慶。除非一次過買夠20歐羅,送你的便可能是國畫院工筆牡丹,國色天香,碧芳煙艷。醉胭脂、紫羅袍、鶴翔紅、蜜嬌姿。一張張軟薄畫幅,鑲於卷軸圖案之上,好不講究。多一點美術眼界,誰還瞧得起藝員玉照花開富貴?

然則身在西土異邦,真正中國傳統文化的薰陶,還數「國立台北故宮博物院」年曆,余生平未履台灣島,驟然天降精雅墨香。每周四國語查經班,坐我後邊是嫁法國人的台灣才女;遞來一裝裱考究長軸盒:「送給你的。」是感謝我長年供應香港本埠報刊吧?受寵若驚。舒展開來,大夥兒讚嘆連聲:「是鼠年藏畫古董!」

坦白說,鼠目尖腮的這種小動物,又焉能常常堂而皇之,樂享乾隆嘉慶御覽印鑑?台北故宮月曆,展示的主要是齧齒目松鼠科的松鼠。元人朝歲圖,松鼠啃黑瓜子。明代松鼠葡萄松鼠軸,清十八九世紀深黃套綠玻璃松鼠鼻煙壺、活靈活現的松花石松鼠瓜藤圖硯。那麼鼠哥何在?在齊白石黑鼠紅荔圖。宋人錢選《蓮實三鼠》,正兒八經是活潑潑母子仨,蓮子啃了一半。秋香色絹上,白色紅斑小蘿蔔,北京「心裏美」乎?

柴米油鹽現實中,「慈善月曆」——就是你付了五元十塊,但永不掛牆者,常常伴隨門鈴聲闖入。比如巴黎消防員,為孤兒寡母籌款,可惜巴黎郵差很守舊,從未見上門推銷裸身亮六塊腹肌、貢獻色相的「十二郵差圖」。別想歪了——人家是為公立醫院「粉紅衫」籌款,義工們努力娛樂各個年紀的留醫病人。況且渾身刺青算什麼?笑容姿勢,幽默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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