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

2020年2月1日

余家強 小說港

佛系推理:斗膽(四)

前文提要:10年前,爺爺元珪患膽病,佛狸借題發揮,與他談論三國名將姜維的「斗膽傳說」解悶,祖孫倆由此探索出歷史懸案新解釋……

匆匆寫完一章,電郵交稿。佛狸總結道:「司馬昭派鍾會和鄧艾滅蜀,鍾會在劍閣遭蜀將姜維拒守,鄧艾率先攻陷成都。姜維投降鍾會,離間說:『我只佩服鍾將軍你,換轉鄧艾,我一定不願。』鍾會上書向司馬昭誣告鄧艾形跡可疑,司馬昭命鍾會捉拿鄧艾,鍾會叫監軍衛瓘去,衛瓘兵少,用計成功收捕鄧艾。接着,鍾會密謀造反,又叫衛瓘誅除不服從的魏軍將士,衛瓘借故拖延,突然發動兵變,襲殺了鍾會和姜維。

「以下屬於我們推測:姜維身懷藏寶地圖以備復國,臨死吞進肚裏,被衛瓘一夥剖腹取出,分了贓,秘而不宣。由於姜維患膽石,大大的膽囊留下深刻印象,古人沒現代醫學觀念,空餘『膽大如斗』成語。

「回頭說,鍾會既伏法,鄧艾理應獲平反,但衛瓘怕他報復,急派與鄧艾有私怨的田續殺害鄧家父子,當時兵荒馬亂,沒被追究。其實種種證據顯示,鄧艾與鍾會不同,他沒謀反之意,一心立功罷了。」

爺爺冷笑道:「司馬昭本就擔憂鍾會和鄧艾擁兵在外、功高蓋主,正好讓他們兩敗俱傷,借衛瓘的刀殺人。」

「對,所以衛瓘盡力表現得謙虛,一點不邀功。不久司馬氏篡魏,建立晉朝,後來『八王之亂』,衛瓘夠義氣,為司馬家盡忠而死。衛瓘死後,子孫依然富貴,代代名士風流,我相信受惠於那寶藏。或者財多身子弱,衛瓘有一孫名衛玠,生得極度俊俏,每逢現身市集都惹來群眾圍觀追看,非常疲勞,有次出遊更誇張,粉絲人山人海,體虛不堪驚嚇,加上空氣不流通,竟活活累死,時稱『看殺衛玠』,也算祖父衛瓘黑吃黑的報應吧。」佛狸從群書中抽出一冊,道:「衛瓘事跡記載在這本《晉書》內,而非陳壽《三國志》。」

「咦?」

「正史通例,衛瓘主要活動在晉朝嘛。《晉書》著於唐朝,相距很遠了。」佛狸道:「我倒覺得陳壽故意語焉不詳。衛瓘有個好朋友叫張華,張華是提拔陳壽做史官寫《三國志》的恩公,陳壽又做過蜀漢小吏,很可能知情,卻正因《三國志》要呈交給晉帝御覽,怕恩公朋友被猜忌,索性連剖腹一節也隻字不提。」

拾壹

「人心難測。」爺爺嘆道:「《三國演義》回目『假投降巧計成虛話』,講來講去,姜維真的假投降嗎?他膽痛發作陣亡,功敗垂成,死無對證啊。」

「好問題!『真的假投降』,本身便弔詭。」佛狸一拍大腿道:「姜維投降鍾會是事實,但他離間慫恿鍾會謀反、圖謀復國等意圖,不見於《三國志》正文,只見於〈裴注〉,隨着他被殺,真相永遠成謎,誰可以證明?也是臥底宿命。」

爺爺喃喃道:「即共三個可能:姜維真心降魏;姜維真心降鍾會及擁戴他叛魏自立;姜維假意降鍾會求渾水摸魚。」

「對,姜維的行動起初順利,由於他在魏國天水郡長大,還做過魏將,當年受困投降諸葛亮,如今形同回歸,所以鍾會從沒懷疑他。」佛狸另拿起一本書道:「《資治通鑑》輯錄各家評論,台灣作家柏楊說得好,姜維可能是歷來最具爭議性人物。他先仕魏再仕蜀,算不算忠臣?回歸降魏又是否誠實?如為復興蜀漢來詐降害祖國曹魏,該怎衡量?重重無間道呀。」

「不,姜維最後心裏只有蜀漢。」爺爺搖頭道:「一生人只能變節一次,變節很難堪的,何堪再辱?」

佛狸猛然醒悟——為何爺爺在三國人物中特別留意姜伯約?他投射了自己影子。爺爺曾說,入職警察時,要宣誓効忠英皇,身為華人自慚形穢。九七前夕,政治部提早解散,他便不再去看公務員牙科(見本欄〈沒齒難忘〉),回歸之後,若非一老一少現況經濟拮据,割膽手術費昂貴,實不願享用五星旗公家醫療。千古之下,家國之思,爺爺明白姜維。

佛狸握緊拳頭,立志賺大錢。

觸動隱衷,爺爺興味蕭索道:「乖孫,你媽任性連累你。以你的頭腦和愛看書,沒升大學可惜了。」

「『圓規神探』寶刀未老,但我們忽發奇想,畢竟屬『斗膽』猜測而已。衛瓘在哪裏挖掘、軍中知情者如何分贓保密、寶藏規模到底多大,都無從分曉。」佛狸安慰道:「爺爺早些休息,醫生說明天可出院,我來接你。」

拾貳

步出醫院,已近黃昏,冬日斜陽照得他影子長長的。佛狸心想:「拿到大學恐怕不會被教授們接受吧。古史渺茫,有限文獻資料我都看遍,這結論,邏輯上最合理了,但歷史系講邏輯嗎?」

他當然對大學生活憧憬。

醫院毗鄰最高學府、天子門生,他卻掛念母親在讀研究院那一片山環水抱。

「哼,我就不能自學嗎?再不然去偷師,像姜維潛伏。」邊踢着路面石子。元佛狸現在廿二歲,稚氣未脫。

他沒料到,10年後遇上那間大學一位歷史系高材生的弟弟,聯手屢破奇案……(本篇完)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歡迎訂購:實體書、電子書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訂戶登入

回上

信報簡介 | 服務條款 | 私隱條款 | 免責聲明 | 廣告查詢 | 加入信報 | 聯絡信報

股票及指數資料由財經智珠網有限公司提供。期貨指數資料由天滙財經有限公司提供。外滙及黃金報價由路透社提供。

本網站的內容概不構成任何投資意見,本網站內容亦並非就任何個別投資者的特定投資目標、財務狀況及個別需要而編製。投資者不應只按本網站內容進行投資。在作出任何投資決定前,投資者應考慮產品的特點、其本身的投資目標、可承受的風險程度及其他因素,並適當地尋求獨立的財務及專業意見。本網站及其資訊供應商竭力提供準確而可靠的資料,但並不保證資料絕對無誤,資料如有錯漏而令閣下蒙受損失,本公司概不負責。

You are currently at: www.hkej.com
Skip This 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