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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1日

余家強 後不變期

只談戰術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以上《孫子兵法》總綱,意即兵不厭詐。但說歸說,更多人愛引用這段:「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十倍便包圍、五倍便攻擊、兩倍便分散敵人、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逃,簡直數學公式,不能逃(像理大周一清早)又怎樣?人多等於贏,還哪用孫武寫兵法?

殊不知這只是正,正路如此,但奇呢?出奇制勝。

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 攻則有餘。

精神堡壘

此段經常被誤解──不能勝便守,能勝便攻,又屬阿媽都懂的道理。真正意思其實是:防守是不可取勝的;要取勝,得靠進攻。結合下面的文意才暢順:守呢,就不夠;攻呢,反而游刃有餘。

即是,優勢時應該攻,劣勢時處於某些情況還是應該攻。

什麼叫某些情況?博弈論(Game Theory)假設了一個模型:AB兩國敵對,A國10單位兵力,B國8單位兵力,中間隔着兩個關隘。坐以待斃的話,B國結局可知;但如果它主動出擊呢?因為預測不到會經哪個關隘打入,A國要平分兵力防守。B國等於以8先對A國的5,可望殲滅之,幸存兵力仍能再與A國另一個5一拚。

三國時代,曹魏強而蜀漢弱,何以六出祁山搶攻的卻是諸葛亮?諸葛亮曰:「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強也,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待亡,孰與伐之?」(《後出師表》)便是這意思。諸葛亮一定讀過《孫子兵法》。

今天逆權運動亦然,強弱更懸殊,但前線黑衣人擅用靈活身段,be water,潮來潮退,hit and run,全香港都延伸戰線,警察要分布戒備,鞭長莫及。黑衣人攻其一點,雖未致以弱勝強,卻牽制達數月之久。

近來,運動戰改為陣地戰,黑衣人以大學為陣地,以死守為光榮,就不免陷入被動防禦,坐困孤城,形勢急轉直下!

黑衣人太儍了嗎?又不是。中大的圖騰、理大的紅磚牆,都是師生校友以至一切維護學術自由者的精神堡壘,象徵意義極大,向世界展示抵抗決心,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我想起彭和尚說:「倘若六派攻破光明頂,滅了聖火,咱們還做得人嗎?」(《倚天屠龍記》)明教與六大派打游擊,周旋數十載,但六大派圍攻總壇,總壇本身無人無物,你以為教眾不知道困守光明頂會損失慘重嗎?但信念所在,否則所為何事?豈能只談戰術?

反客為主

歷史上,敢於放棄革命聖地的叫共產黨,內戰期間擺空城計,一度任由國民黨收復延安,反客為主,遂霸天下。

附註:兵者詭道。上文:「守則不足,攻則有餘。」見一般《孫子兵法》通行本,但新發現的銀雀山漢墓竹簡作:「守則有餘,攻則不足。」而《後出師表》是否諸葛亮所寫,歷來爭議不休。類似疑案,恰恰奇正相生也。

撰文 :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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