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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26日

聞一浩 藝文評論

《六種震動》回應當下

香港自6月開始的「反送中」運動,行動形式五花八門,當中的凝聚力又異常強大,每個個體的一己之力聚合成群體的力量,但又依然保持着個體的獨特性。凡此種種,都衝擊着我們對以往運動模式的認知,也令藝術創作人有所回應。由進念.二十面體主辧,黃大徽最新創作的《六種震動》,便是對這場席捲香港運動的審視,反映當下狀態之餘,同時思考群體與個體之間的關係,叫人感受殊深。

開場時一片漆黑中的跑步聲,整齊有致。然而燈亮後看到四散的表演者及一地的紙條,翻倒的桌椅,一下子叫人彷彿回到街頭,又或者過去多個星期香港隨時變身成戰場的空間。

黃大徽與洪俊樂、莫嫣、徐奕婕、黃譜誠等4位表演者在舞台空間內各自存活,沉思、倒臥、隱身在覆倒的枱後面,又或是以紙條捲成白花、看不到臉的表演者,每一個人都在這個空間內有其位置,獨立的個體構成一幅一致的景象。有時是兩或三人的彼此呼應,有時是以一對四的張力。

台上起煙霧

當4位表演者以身體及語言展現其感受時,穿上了套裝衫裙,戴上假髮的黃大徽正讀出譜架上的演詞,細聽便知道那是現任特首在這次運動期間曾說過的話,一中一英,包括那著名的「他們(示威者)並非社會持份者」的講詞時。每一次停頓,「她」都向自己的臉摑一巴掌,愈說下去那巴掌便愈用力——對當權者不留情面,相當震撼。

創作人呈現了運動中各個個體的狀態外,也抓緊了運動中幾個重要的元素。其一是移動,不斷的行走。遊行在這次運動中遍地開花,而奔跑也是運動中的常見。開場的跑步以外,最後部分的齊跑也很有象徵意義。站在前台,5個人一起,即使步有大小輕重之分,但依然同聲落地,整齊一致。

5個人跑呀跑的,各自向着自己的前方。沒有止息,也沒有失去共同的節奏。前路究竟如何,沒有人知道。在前台明光中他們走着,在台後幽暗的空間他們身影在掩映。在台前,我們清楚看到其專注,在台後他們依然繼續跑。黑布包起了三面的舞台,燈光或明或暗,觀眾隱約看到在跑的表演者。沒看得清臉,依然能感受其堅定。

再下來便是煙。煙霧漸現,場內也響起老歌Smoke Gets In Your Eyes,這之前,舞者提到眼淚有多少不同的種類,什麼情況下會流淚。淚也是這次運動中常見。催淚彈逼出的淚,與為愛而流的淚,這是過去3個多月來許多香港人的親身感受。在煙與淚中,參與者只能繼續向前,5個人一起向着黑洞般的台後(未來)前進。在黑暗中觀眾聽着跑步聲與急促的呼吸聲,然後,之前未現身的表演者楊靜瑤一個人在跑。一個人的動,也是6個人,以至一代人的故事。即使最後,只剩滿台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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