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10日
在一家新開張的咖啡店喝着沒加糖的苦澀咖啡,想起了十多年前到台灣時,朋友帶着到一家位於二樓的咖啡館,坐在充滿法國風情的靠背椅上,老闆過來招呼,問喝什麼咖啡,只能對老闆說你推薦吧,因為自己平常少喝咖啡,喝的都是茶,對咖啡的種類都不懂。於是老闆拿來一包真空包裝的咖啡,什麼品牌已不復記憶。他即時剪開包裝,讓我聞聞,然後就拿回去,把咖啡豆倒出來,拿過來再讓聞聞,又拿去用研磨機磨得粉碎,又端過來再讓聞聞。最後就是放到蒸餾機去蒸出一杯香噴噴的咖啡。
那天朋友埋單,那杯咖啡是500元台幣。所以,什麼牌子什麼品種都忘了,只記得一個字:貴。
記憶從這杯昂貴的咖啡回到最近看的一篇文章。文章題目是〈雀巢咖啡館〉,是《一頭想要被吃掉的豬──100個讓人想破頭的哲學問題》裏的最後一篇,作者是英國哲學家朱利安.巴吉尼,翻譯者是張容南和楊志華,出版者是上海三聯書店。作者先講述了一個和咖啡有關的故事,繼而引發我們作思考。
故事說,有個人是那家咖啡館的常客,店裏的餐點和飲料都很普通,但價錢卻異常便宜。他有一天問起老闆為什麼價格會那麼便宜,老闆悄悄對他說,因為他的夥計都是非洲來到英國的,所以只要付他們低廉的工資,讓他們住到地下室,供他們吃,他們便會全天候一星期工作六天。由於勞動成本低,定價便降得很低,而且還有豐厚的利潤。
客人當然很驚訝,老闆卻說,不管是客人或是員工都很滿意這樣定價的結局,因為有人有工作做,有吃有住,客人也獲得實惠。客人當時心想,這是他在那裏喝的最後一杯咖啡了,因為他不能成為剝削勞工的共犯。他內心的正義感油然而生。
但他不知道,員工是不是會感激他對這種剝削的抵制?畢竟,有工作有地下室可以容身,不是比一無所有更好嗎?又想到被剝削的員工雖然工資低,但比起他們原來所在的國家,那是天價的工資了。
那麼他是否應該如常地前往光顧?不然的話,那裏面的員工還能一如既往般生活下去嗎?可是,一旦有非法勞工,不就表示有正常的勞工會少了職位而失業?他能懷有惻隱之心嗎?
順着故事的主人翁思路去想的話,還會想到,這家咖啡館購買的咖啡是公平貿易的產物嗎?就算他用非法勞工,如果採用的咖啡豆是公平貿易下的產物的話,相對起那些用合法勞工而採用非公平貿易的咖啡豆的店舖,光顧哪一家咖啡館才算是正義?
哲學家朱利安.巴吉尼的結論是:「在歷史上,曾經存在許多系統性的不正義,這些不正義是社會所有方面都暗中支持的……幾乎所有人都始終犯錯,這是可能的。」如果故事中那位客人思考到哪裏去喝咖啡的話,「我們也應當重新思考去哪裏買其他許多商品。」不是嗎?
註:隔周二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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