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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7日

伍懷璞 國學與生活

饒宗頤書法的成就

筆者上次介紹了「潮州頤園」和「香港饒宗頤文化館」。今期則簡介饒宗頤教授(饒公)的書法成就,其獨樹一幟的「饒體」,筆者個人認為是冠古絕今,值得愛好國學的後輩學習。

古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這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饒宗頤教授的書法「一字值千金」,足見饒公書法之地位,如早在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時,饒公揮毫書寫「大愛無疆」四字作賑災義賣,竟高達500萬港元,一時傳為佳話。饒公學貫中西,古典文化修養深厚,其書法也「轉益多師,自成一家」,既尊重傳統,又追求創新,風格多樣,最終以「饒體」聞名於世。

學藝雙攜創「饒體」

饒公在《自書學書經過》中自道:「餘髫齡習書」。在中國古代,「士以不工書為恥」,出生自書香門第的饒公,習學書法,自然成為他幼年的必修功課之一。饒公在中年之前,書法走的是傳統的老路,習學顏體、北碑、歐陽詢、鍾繇、王羲之、王獻之等,但他又不像一般學書者那樣,局限傳統,而是一心求變,隨着考古學的發展,甲骨文、金文、瓦當、漢簡、木版、封泥、楚繒等出土,為饒公書法轉變提供契機。敏銳的饒公對這些稚拙古樸的民間書法極為重視,他在《論書十要》說:「新出土秦漢簡帛諸書奇古悉如稚畫,且皆是筆墨原狀,無碑刻臃腫、斷爛之失,最堪師法。觸類旁通,無數新蹊徑,正待吾人之開拓也」,饒公潛心研究,從中汲取,使其書法學養走到另一化境。

饒公書法轉換的另一契機是在1956年,其出席巴黎漢學會時,在法國國家圖書館,看到原版的敦煌經卷,包括唐拓《化度寺》、《溫泉銘》、《金剛經》等沉埋千年的書法珍品,使他「彌有所悟」,書法觀念為之一變。饒公曾說:「熟讀禪燈之文,於書畫關捩,自能參透,得活用之妙,以禪通藝、開無法法門」,並在《論書詩》中寫道:「以書通禪如夢覺,夢醒春曉滿洞天」,這些都是饒公於書法之所悟。「以書通禪」,便是「饒體」的一大特色。他在《論書十要》中說:「精神所至,如飄風勇泉,人天漂泊」,這境界即有濃濃的禪意了。讀者到大嶼山寶蓮禪寺,可以欣賞到大氣磅礡的「心經簡林」,這37根巨大非洲花梨木上,雕鐫的260個《心經》內文,便是饒公所提倡的「重」、「拙」、「大」書法理論的具體寫照。

饒公書法尚「奇趣」

如果說饒公書法上述的兩次轉變,是受到客觀因素影響的話,那麼饒公在主觀上追求的是「奇趣」。饒公「正以應意,奇一治學」的「奇正」學說,與宋代大詩人蘇東坡提倡「詩以奇趣為宗,反常合道為趣」,一脈相承。這學說在饒公的書法中,則體現為:一、是各體互參為用。其代表作為饒公所書的《元稹茶詩》。這是饒公於2004年,在東莞長安「戲以五體書法錄之」。從這幅字,可以看出饒公深諳筆法和漢字造型趣味。整幅字以古篆起筆,每行一變,篆、隸、楷、行、草化入其中,渾為一體,奇趣橫生。二、是書中有畫,墨中添彩。如饒公的《篆書福祿壽》中,每字各選一點,以硃砂紅點彩;《鑄奇字》以墨調金;《如意》以花青調墨;《吉祥》是祥雲彩繪為背景等,這些不拘一格的書法作品,正是饒公追求「奇趣」和創新的體現。

喜愛書畫者多長壽

古人有言:「書畫者多長壽」、「壽從筆端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書法家,如虞世南81歲、歐陽詢85歲、柳公權88歲、文徵明90歲等,這在「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古代,已經是極為難得的高壽。現代醫學研究證實,書法在20種使人長壽的職業中名列榜首。饒公的長壽,與他堅持每日寫字不無關係。饒公之女饒清芬,曾透露饒公每天會抽30分鐘用以寫字。

現代醫學研究表明,腦細胞的老化和死亡與人體衰老密切相關。而在練習書法時,「意在筆尖」,可促進大腦的運動,腦細胞活躍,腦內各種神經遞質分泌增加,尤其是「腦內嗎啡」,有顯著的鎮靜作用,使人情緒愉悅,免疫力增強,進而起到抗衰老防病的作用。從中醫角度來講,運筆寫字時,思想集中,心平氣和,形神合一,心靜體鬆,達到《黃帝內經》中所說的「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故書法家多長壽。

漢字有「有形舞蹈,無聲之音樂,流動之畫卷」的美譽,而書法更是五千年中華文明的藝術結晶,有必要將之發揚傳遞下去。況且,書法除了使人長壽之外,又可以提高文化修養,提升品味。筆者建議好國學者,工作之餘,於日常中,爭取習字半小時,希望可體會到如饒公所說的「其真樂不啻逍遙遊」。

撰文:伍懷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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