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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12日

江麗芬 邊走邊看

不管怎樣 還是「走自己的路」

香港近年經常把「人口老化」這4個字掛在嘴邊,提醒大家在未來20年65歲及以上的人口比例將會急速增長,由去年的17.9%增至2036年的31.1%,讓大家為未來做好準備。人口老化這問題在日本更嚴重,現時65歲以上的人口佔總人口的27.7%,獨居老人更是普遍的社會現象。

玄冬小說

對於這現象,日本有不少書已作出探討,如東京大學人文社會學系研究所教授上野千鶴子先後撰寫《一個人的老後》及《一個人的臨終》兩書,分別針對老後生活以至面對死亡時,提出建議和探討,猶如一本老年生活的參考書籍。但除了這一類生活「指南」,日本也出現了「玄冬小說」類。

什麼是「玄冬小說」?日本是用「青春、朱夏、白秋和玄冬」來象徵四季,相對於青春小說,玄冬小說便是描述老年人的故事;而若竹千佐子撰寫的《我啊,走自己的路》獲稱許為颳起「玄冬小說」的旋風。

在書局閒逛時,先被這書粉紅色的書面與漫畫吸引,封面上的那幾行字:「衰老逐漸逼近,但光是等死的人生我才不要,誰說年歲大了就不能亂來?我還能戰鬥、還能冒險,而且無所畏懼。」更叫人好奇這會是怎樣的一部小說。

小說主人翁是74歲、一個人獨居於東京的桃子。50年前、還是24歲那些年,她拋下故鄉的婚約,隻身闖蕩東京,然後在這裏跟丈夫邂逅、組織家庭、生下一對兒女,而後丈夫早逝、兒女獨立離去,又再孑然一身。

小說可說是桃子一個人的獨白。故事開端,她在屋子裏聽到嘈嘈吵吵的聲音,以為是老鼠橫行,卻發現原來腦子裏有一堆「絨毛」在對話,時而爭拗、時而各說各話;說穿了,那都是桃子對往事以至對人生思潮起伏,不同的思緒在互相對話。

小說出場的人物不多,撇開街上不相識、沒對話的路人,其實只有她的女兒與小孫女。女兒曾帶着小孫女前來探訪過桃子,幫她買了一些生活日用品,以為桃子的生活從此多添了點生氣,但最後因為錢銀問題關係鬧僵,桃子又再回到一個人的生活。

但在桃子的回憶裏,丈夫常常躍現,從當年相識、相戀而後相依,卻在沒有預警之下突然因病離去,讓人依戀,也讓她鼓起勇氣,萬水千山拜祭亡夫。可是,桃子有時又會想到結婚以後,事事以家庭為重,懊惱原來營營大半生為他人而活,失去了自我。

對過去對人生又愛又恨,躊躇不定,或許這才是真實人生的寫照。一如在小說裏,桃子多次跟自己說走到人生最後一段路,「不需要什麼眼淚,再也不需要了」,又相信人生總是「有失才有得」,丈夫過世以後,是人生的轉捩點,與丈夫邂逅、與丈夫分開也要感恩,但想着想着,到最後桃子忍不住「嚎啕大哭」,叨念着人生痛苦、很想離去,但再想下去又覺得還未到這個時候。

有失有得

桃子呢喃自語,貫穿着全書,讀來卻沒有半點囉嗦懨悶;大抵,若任何人願意靜下來實誠面對自己,或多或少都會有着這一種糾結。

話說回來,這小說多少是作者若竹千佐子的人生縮影。1954年出生的若竹千佐子,雖然一直想當小說家,然而一路走來,在婚姻與子女間盤旋,過着平常的家庭主婦生活,直至55歲那年丈夫突然中風過世,為了排解心中愁苦,開始從事創作,最終在63歲之齡以作者身份出道,推出這本小說,並先後獲得日本第54屆文藝獎及第158屆芥川賞。

若竹千佐子的真實故事,其實更切合小說封面的那句話:「誰說年歲大了就不能亂來?我還能戰鬥、還能冒險,而且無所畏懼。」年齡從來不該是人生的框架界線,只要有夢想,便就一往向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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