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7日
如果你曾經在不同場合讀過我寫的文章甚至聽過不同的訪問,都會發現我不停地提到一個很重要的詞語:「尊重」。對於我們這些與骨頭為伍的工作,尋找死者身份背後的目的也是基於最基本的對逝者的尊重,認為不論在世的人還是已經離世的都必須以人道方式對待。不過,在我工作的地方卻曾經出現了一件令人憤怒及失望的事情。
在我那個挖掘項目,所有人分成三小隊。因為其中一個小隊負責挖掘亂葬崗而共有六個人,而其他兩個小隊則分別有三個人。事情發生在負責亂葬崗的那個小隊身上。在一天工作過後,這個小隊的隊員拉我到一旁說他們發現有些碎骨被丟到墳場的垃圾桶裏面。我聽後大為震驚,當然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她們這些碎骨是從泥土裏面撿出來的,並且先放到一堆的放在一起,到最後才放到袋子裏面去。誰知道,該小隊的負責顧問卻拋下一句:「這些都不能辨認,可以直接丟掉。」隨即把這些骨頭往垃圾桶一拋。
在世界上大部分國家隨意亂丟人體骨骸是違法的。不過,這個項目的指引手冊也有說明只要骨碎少於5毫米就可以不保留,但並不代表可以隨意拋棄在垃圾桶裏面。因此聽到這個消息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都不是重點。當下的重點是把這些骨碎都從垃圾桶救回來。於是,我詢問了一些基本資料:例如什麼時候發生的、有沒有看到墳場職員在清理垃圾桶後,便着手幫他們預備一個袋子,寫好有關資料及日期,帶了基本工具如筲箕及手套等立刻出發去找尋骨碎。
果然,在他們說的那個垃圾桶表面層就已經明顯看到了骨碎的蹤影。我取出相機拍下現場情況後,才請她們把能找到的骨碎撿起來。在撿到比較大塊的骨碎後,她們更在一個有咖啡的咖啡杯撿到較小的骨碎。由於骨碎浸在帶酸性的咖啡裏面,因此即使平常不建議把骨頭直接沖水,當下也是一個必要的處理手法。
將這些骨頭全都撿起來、洗乾淨後我們便把它們帶回研究室。一路上,我們都想嘗試了解及分析為什麼這件事會發生,特別是來自這個領域一個曾經受過專業訓練的專業人士。到底,因為什麼原因而導致她把骨頭丟到垃圾桶裏。在現今社會,要得到人體骨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令不少人對於處理及管理骨頭都不敏感。但就算如此 ,也不代表可以隨便丟棄骨塊。其實無論骨骸來自哪個地方,都必須要被尊重及以正確的態度對待──不論是完整的骨頭還是碎塊,畢竟對方都曾經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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