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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8日

柴人 本色

充滿恐懼的藝術治療

今年,經典科幻電影《異形》(Alien)推出40周年;今個月,負責設計異形這隻太空怪物的瑞士藝術家佳格(H. R. Giger, 1940-2014)逝世5周年。《異形》改變了觀眾對科幻電影的觀感,科幻電影不再止於《星球大戰》那種史詩式冒險,反而是可以透現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式的恐懼(當年電影宣傳語句正是In space no one can hear you scream)。電影除了讓初出茅廬的列尼史葛(Ridley Scott)晉身名導,那一隻出場其實不算多的怪物,更為佳格贏了一個金像獎,從此踏進世界舞台。

導演親身邀請

是列尼史葛成就了佳格?抑或是佳格成就了列尼史葛?很難說,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日第一個發掘佳格的劇組成員是編劇Dan O'Bannon。O'Bannon在巴黎工作期間,參觀了一個佳格作品展,偶然看見一幅畫作,畫作上畫了什麼?是一個看似人類的生物,但這個「人類」的頭顱很長,長得很詭異,而且形狀真的有點像男性的生殖器官……至於那個身軀,瘦骨嶙峋的,但又透着一份恍如機械般的堅硬和冰冷;還有背部,伸出了幾條不知怎樣形容的管狀物體……O'Bannon心想:這不就是最理想的怪物造型?

O'Bannon立即向列尼史葛介紹這幅名為《死靈IV》(Necronom IV)的畫作,列尼史葛一看,也覺得這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怪物造型。列尼史葛隨即起程前往瑞士拜訪佳格,邀請他擔任《異形》的設計師,佳格爽快應承,更說會着手創作;問題是電影將近開拍,基於時間關係,列尼史葛直言,一於以《死靈IV》中那隻不知怎樣形容的生物作為藍本吧。

沒有眼更恐怖

後來我們在《異形》窺見的怪物,外形跟《死靈IV》的那隻大致相同,只是為方便拍攝,減去了頭部長度,嘴裏也加了一個可以刺穿人頭的口(你大可以看成是一條有牙的脷),維持不變的一點是:沒有雙眼。佳格解釋,因為沒有眼,你永遠不知道面前這隻怪物正在看什麼,恐懼感倍增。至於那具結合了人體與機械的堅硬軀體,則源自佳格一直以來的繪畫風格,對於這種風格他形容為:Biomechanical。他同時設計了電影中人類進入布滿異形蛋的房間,被幼蟲吸着口部,繼而受孕最後爆肚的整個成長過程,而這過程其實在暗示一次性接觸。

因為《異形》,佳格從此走進世界舞台,但同時令外界誤以為他只是一個專門設計陰森怪物的concept artist,而從來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其實是一名奉行超現實主義的藝術家。影響佳格的,包括法國畫家Dado、奧地利畫家Ernst Fuchs及西班牙超現實主義宗師達利。他早期繪畫主要使用鋼筆,作品尺寸偏小,後來改用噴筆,在大面積的畫布上,噴畫出各種旁人難以言傳卻又感到不安的詭異事物與景象。

治療自己方法

佳格原是修讀建築及工業設計出身,之所以去畫第一幅畫,是作為對自己的一次藝術治療,可能有效,便繼續畫,但他畫的,卻盡是一些只能用詭異或恐怖去形容的畫面,原來他治療自己的方法,就是要把潛藏自己心裏的恐懼和污穢慾望一一呈現。

佳格1977年的作品Homage to Bocklin,是對十九世紀瑞士象徵主義畫家Arnold Bocklin名作Isle of the Dead的二次創作。Arnold Bocklin曾多次繪畫Isle of the Dead,被佳格選中的是1886年版本。

原作中,只見一座被樹木遮蔽以致看不見深度的小島,島前有隻準備埋岸的小船,除了撐船的人,還有一個披上白袍低着頭的人……佳格的版本,刪走了船(換言之連人也一併刪除了),而島的草木石,則合成為一具Biomechanical的軀體,一個恍如異形的軀體,而這個軀體,正從透明得恐怖的水冒出來,原作中那份人類直觀死亡的寂靜,被幻化成一種比死更冷的虛無,卻又同時呈現一份異質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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