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日
相較前幾年,今屆香港藝術節有較多小型或冷門的戲劇製作亮相。其中愛爾蘭正點劇團帶來的兩個作品之一,是俄國戲劇大師契訶夫的處女作,一般劇團上演時會用主人公普托諾夫之名為劇名,原因是劇本上也沒有名字,而它是契訶夫逝世後才被發現,所以劇名已無從查考。正點劇團則直接名之為《契訶夫處女作》。演出巧妙運用耳筒及觀眾參與,營造了一次舉重若輕、天馬行空的穿越古今之旅。
契訶夫的處女作雖已見到他日後作品關心的主題,但其實寫得相當雜亂,像一幅人物肖像圖多過一個完整故事,可演性不高。但導演及編劇之一布殊摩加西在場刊的訪問中提及,他們搬演大師作品時,不選「傳世經典」而聚焦他們不成熟的處女作,是因為這些作品的不完整會讓觀眾更感接近,但我想更重要的是這些作品給他們更大的詮釋及發揮空間,尋找被忽略或遺忘的大師作品旨趣及與當代的關係,是劇團最着重(正點之名的由來)的方向。像這次,摩加西與另一導演及編劇班奇特將這近5小時劇作刪減至一小時多,集中講等待及無聊人生這些題旨,風格、手法叫人想起布萊希特及貝克特。
與現世扣連
雖然文化中心劇場掛上紅帷幕,化身成一個傳統場地,但整個製作的構思其實極不傳統:開場前,摩加西現身台前向觀眾解釋故事,又表明他將透過耳筒向觀眾講解劇情及作者的意圖。帷幕拉開,觀眾看到熟悉的契訶夫作品場景及人物:飲食間各人大談生死、無聊、資產等,以及大家等待着卻一直沒出現的普托諾夫,再折射出來的舊社會及制度的崩壞。觀眾一邊聽着演員說台詞,一邊聽着耳筒傳來摩加西的平行評述,他批評演員的表現,點出那些是契訶夫劇作恒存的元素,如手槍及死亡,又或某段對話包含的寓意。
看似以今評古時,摩加西慢慢加入現世(愛爾蘭)的情況,將戲劇的時代與現世扣連,叫人發現古今並無二致。這種平行論述的處理看似古怪,實際讓觀眾將現實與舞台結合。演出中段摩加西放棄評述,台上開始失控及混亂。突然,穿紅色外套的女觀眾(我看的一場)霍然站起,與脫掉戲服的演員互換位置。兩人位置及身份的逆轉令演出突變:舞台與觀眾席的界限真的被打破了。導演應是透過這位「特選」觀眾的耳筒教她「演出」,而觀眾不期然投入這位素人演員位置中——這位「演」普托諾夫的觀眾在舞台上按照指示穿插、與演員互動。然後,戴着頭盔的鐵騎士來送外賣,大宅布景被摧毀,甚至有手提電話登場,舞台變成超現實空間。
摩加西與班奇特一步步帶觀眾穿越契訶夫的作品,感受劇場的魔力。演出中,觀眾常感到所見所聽在意料之外,但演出並未乖離作品的題旨。當劇中人無法面對現實的崩解與困局,那手槍便派上用場。在這裏,觀眾演員/普托諾夫握槍直指觀眾作結。面對當今現實困局,我們會否如契訶夫筆下的人一般選擇?
訂戶登入
下一篇: | 手工粵菜 懷舊點心 |
上一篇: | 感性林定勤 與運動員一起流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