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1日
佛系講法是「隨緣」,無奈的說法是「退而求其次」,傳神一點則叫「一蟹不如一蟹」。
跟幾個八九十後小友飲茶,他們從不會替別人倒茶。自己喝光後肯提起茶壺,為自己服務,而不是苦候我這個有肩周炎的老人家倒茶給他們,已算是另類。友人也說,某天女兒的同學上她家溫習,看見她從廚房走出來時,在喉嚨發出似是「伯母」的聲音,友人已覺得她夠好,放心讓女兒跟她交往。
前年跟丈夫公司同事吃盆菜。吃完後,其他人拍拍屁股轉身走,唯獨一個負責IT的大男孩,主動處理吃剩的食物,收拾盤盤碟碟,再清潔桌面,包好垃圾袋。那一刻,他頭頂出現一個耀目光環。在當今世代,他簡直是奇葩。如果我有女兒,一定千方百計把她嫁給他。
飯前幫忙擺放碗筷,飯後收拾、洗碗,在我們那一代是必然之事,本來不值得稀奇。到了今天,開口叫孩子做而肯做,已屬萬幸。不用叫也主動做,比獅子座流星雨更罕見。當退一步或退很多步想,求其次也可以幸福。
例如茶餐廳奶茶。若以三十年前標準,整個銅鑼灣沒有一杯奶茶合格。但當整體水平低落,喝到一杯不差的都會感動。又例如電視台收視率,從前二十幾點哪敢張揚?現在有二十五點就挺不錯,二十八點要舉杯慶祝。好友對他的拉麵店員工要求也持續向下。以前只聘請肯學、勤力、細心、有禮貌的,現在只希望對方不會遲到多於半小時,不上班或辭工時肯WhatsApp他,而不是突然失蹤。年華老去的美女,三十歲想回到十八歲,四十歲想回到二十歲,七十歲就會想,停留在五十歲都願意。
波士頓大學研究指,調節自己態度,把次等貨色當成新選擇,避免跟以前作比較,難受程度便可大大降低。人生是無止境的退而求其次,周遭是沒有最差只有更差的一蟹不如一蟹,惟有自我安慰:將來回望,今日原來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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