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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日

王迪詩 蘭開夏道

有病的到底是誰?

有本書我寫了二十幾年,如今已經寫到第八冊仍有排都未寫完,書名倒是早就想好了,叫《十萬個為什麼》。你不覺得嗎?人類實在有太多讓你抓破了頭皮也無法理解的行為啊。人類雖然擁有語言,卻不等於能夠表達自己。禽獸沒有語言,可是牠們的行為比人類合情合理得多。攻擊,是因為肚餓(可是人類作出攻擊卻可能有五百個理由,例如愛);冬眠,是為了在嚴峻環境下保存實力以待春天的來臨(有些人卻一年四季都在冬眠,他們的春天永不來臨)。

荒誕難解的行為也見於日常生活裏。比如說,有些人經常講大話。為了吹牛、掩飾過錯、推卸工作、騙財騙色……這些都不難解釋。令我想爆頭也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明知對方知道他在講大話,仍會若無其事地繼續講?例如有人說:「我上星期同Andy Warhol食飯。」大家投以「你又去問米」的眼光,那人仍繼續講「佢話想同我傾吓合作」,這些行為太有趣!我忍不住要在12月16日的講座同大家分析。

偷情學問

又舉個例,我認識一位女士,她的丈夫是牙醫。夫婦倆一起參加旅行團,女士發現同團另一位女團友竟是丈夫的情婦,就住在隔壁房間,女士立即提出離婚。偷食,我明。但有必要跟情婦和正室一同參加旅行團嗎?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方便真的這麼重要嗎?我知男人在好色方面,幾百年來並沒有因為文明和教育而提升水平,但我實在無法明白為何一個reasonable human being會這麼白癡,於是我問Philip,他笑說:「看過不少新聞有人偷客戶的錢,偷公司的錢,結果被拉去坐監。罪犯做案的時候並不認為自己會被抓的,這個牙醫也不認為會被老婆揭發,相反他覺得自己好聰明,以偷情來說效率很高嘛,可以去Harvard Business School教time management,既然大家都想去旅行,就不如一齊嘛!也虧這傢伙想得到,哈哈哈哈——」「可是單帶情婦一人去旅行不是更輕鬆嗎?就說business trip老婆也無可奈何呀,他為什麼要——」「王小姐,罪犯的思路跟正常人是不同channel的。」「但我不明白——」「唔該!甜品可以上。」Philip總在這個時候揚手召喚侍應,不再理我。要不然就用一句「你啊小說看得太瘋了」來打發我。

Fine!那我就放棄理解博大精深的男人偷情學問(明明只是下體指導腦袋的野獸最低層行為,卻裝成「策略性高效三贏方案」),轉而談談萍水相逢的交際吧。在一個晚宴上,一位中環五星級酒店的PR Director截住我大聲喊:「你係王咩呀?王……王迪咩嘩?係咪呀?」我很明白要記住我這些二打六的名字十分困難,但既然她的記憶力這麼出眾記得我姓王,叫我王小姐不是更簡單嗎?又或乾脆說聲hello也很得體。因為她任職的是中環一間國際知名五星級酒店,我心想,無理由呀,咁都請?急忙翻翻日曆看那天是否愚人節,不是啊……我開始動搖,有病的到底是誰?也許是我。我對「基本禮貌」的理解異於常人,更不要講etiquette媽呀這個英文字好深。

基本禮貌

再舉個例:我收到一個這樣的電郵:「我不是你的忠實讀者,我知你12月會開講座,我也不打算來。但我有感情問題,想問吓你我應該點做。」

令我難以理解的是——點解佢認為我會答佢?不是我的讀者不要緊,不來我的講座也完全沒關係,但有什麼必要告訴我?不需要客套話,更討厭擦鞋,問題在於基本禮貌——the way you greet a stranger。所以,他寫給我的電郵可以說:「你好。我有感情問題,想問我應該點做。」禮貌是不是太複雜?

撰文:王迪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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