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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4日

李夢 藝術拾趣

劉野:以樂寫哀

人們初初見到中國當代畫家劉野的作品,總不免被立刻吸引了目光。畫中那些嬌憨可愛的男孩子女孩子,鮮艷的色彩,又浪漫又奇幻的場景,總能瞬間喚回觀者的童心,讓人想起童年午後的陽光,想起故鄉的雲,以及那些恣意無拘束的好日子。

劉野出生在1960年代的北京,是曾經親歷文化大革命的那一代藝術家。自小生活在中國的政治中心,日日眼見各式運動聲浪一陣高過一陣,畫家對當時設色鮮艷的宣傳海報和招貼畫等印象極深。後來,我們在劉野的畫作中時常見到大片大片的紅,在相當程度上是畫家童年記憶的直陳。

意象可愛

沒有人會否認,劉野的作品總是可愛的。上世紀八十年代從中央美術學院畢業之後,他去到德國深造,學成後回國迅速成名,曾在中國美術館、上海美術館和意大利羅馬當代美術館等國內外重要展場舉辦個展或聯展。

他歷年來展出的作品,每每能憑藉畫中可愛的、童趣十足的意象,給人感官上的愉悅和滿足,即使是那件名字聽上去很有些暴力意味的作品《溫柔地殺我》,整幅畫面塗滿粉紅色,除了小女孩手中的那把刀,幾乎找不到任何惹人憤怒或驚恐的元素。

按照畫家本人所言,如果觀者僅僅將他的畫作形容為「可愛」,其實並不足夠。在他的畫作中,可愛與童趣只是表象,而在那表象以下,「有真正的傷感和難受」。明代思想家王夫之曾在《薑齋詩話》中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用這句話來解釋劉野的創作,將畫中那些歡樂和逗趣當作「哀」的反襯,則尤其能顯出憂鬱與哀傷的份量。

在《天使合唱團》中,11個小女孩站在舞台上,同樣的裝扮,同樣的姿勢甚至同樣的口形,不由引人想及某種僵化的、抹除個性的體系或制度;又如在她那些以周璇、張愛玲和張曼玉等知名女性為題材的肖像畫作中,畫中女子雖說眉目清秀,細看時卻頗有些落寞孤寂的神情。

「無聊」意味

我想借來畫家曾經用過的「無聊」一詞,形容這些色彩鮮艷、場景生動的畫作背後隱藏的難以名狀的意味。這些畫作告訴我們,有時候打敗你我的不是狂喜或是極端的憤怒,而是某種無以名狀卻又確實徘徊在身邊的無所事事之感。

劉野雖然喜歡米菲兔,喜歡畫一些萌態可掬的小孩子,也喜歡將知名荷蘭藝術家蒙德里安的「方塊畫」植入自己的作品中,但他的創作絕非「清新」二字可以涵括;其中雖說不常見到直白的抒情或宣洩,卻絕不是花俏輕飄的。他每每將畫中人放置在諧和甚至甜美的背景前,卻讓他們做出種種奇怪的動作或擺出木訥驚惶的表情,人與環境的反差足以令觀者生出共鳴,想及自己在擁擠都市或複雜的人際網絡中如何感到寂寞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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