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0日
叔父進醫院那天,我人在北京,接到嬸嬸通知,我馬上放下手邊工作,買即班機票回來。
趕到醫院,長廊盡頭坐了些病人家屬,嬸嬸安靜地坐在一旁,戴着淡藍色愛馬仕頸巾,很多年前的款式了,應是叔父當年給她買的。見了我她眼睛又紅了,只低頭往手袋裏掏紙巾。手袋也是某年生日叔父送的。這令我想起早年他們倆風光的日子,然後年邁的時候面對的種種窘迫。叔父腦部出血昏迷,我要進去看望,嬸嬸拉住我,說是探病時間過了。我心急如焚趕回來,規矩不管了,只逕自進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來騷擾病人!」背後一聲叱喝,我自覺像賊子一般,冒着汗給「請」了出來,對方講的每一個字,語氣都冰冷得像結了霜。五個小時前,我仍在北京忙得不可開交,然後火速訂機票,所有畫面以快鏡前進。我想像着叔父各種的可能性,入院時醫生叫嬸嬸做最壞打算,但該不至於會馬上咽氣。
北京那邊的談判不太順利,要不斷跟進交代,老總好像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我的頭有點發脹,不自覺輕按了幾下太陽穴。嬸嬸見了,馬上着我回去休息。
回家路上,貨櫃碼頭的燈火在遠處閃爍,無數貨櫃車在日以繼夜地穿梭忙碌。整個畫面,是由無數的生命個體編織而成,但彼此看來是那麼遙遠。我聽着李健的《璀璨》,從小和叔父相處的片段在腦海浮現,點點滴滴,從小到大對我的撫養,甚至我畢業找工作也奮力為我奔波……一切事物都在無常的變幻中,生命點滴地在不知不覺中流失,彷彿所有的努力,都終究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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