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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3日

王迪詩 蘭開夏道

人生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費?

23歲的時候,出來工作剛剛一年。又窮,又失戀,工作又不如意,我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好事發生在「像我這樣的人」身上了。當時一個九唔搭八的大叔跟我說:「23歲?都未起步!」我心想,廢話,23歲還未起步,難道要待53歲才驚覺自己一事無成嗎?

Click一聲

這位大叔是承接裝修工程的,經他手的房子連門都關不上來,這種差不多先生本來就不應該做裝修(或不應做任何事),他甚至試過收了客人的錢然後走佬。人家用血汗錢想裝修好一個安樂窩,就被這種人搞垮了,居然還好意思來教我做人!

然而才不過幾年後,我發現那位曾被我瞧不起的大叔原來說話十分對。那次以後,我很細心地聆聽每一個人說話,無論表面看來多麼不堪的人,只要側耳傾聽,也能聽出他人生經驗中有價值的地方,就像對的鎖匙插入門鎖時能隱隱感覺到那click一聲的微妙一瞬。原來明天的事,不到明天是不會知道的,不要站在今天去judge自己的一生。23歲真的就如大叔所說——未起步。我連想都沒想過,28歲那年我竟然會開始寫作,當時我並不知道這樣一寫也就改寫了自己的人生。原來人生真的就像陸游所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許後人抄成「山窮水盡疑無路」更能表達「窮到三餐不繼」的意境吧。辭掉本來的工作成為全職作家,並且能夠持續地寫作而沒有餓死或睡到天橋底,現在我仍覺得是一項神蹟。選這份工得承受高風險,卻有一個極大的優點——我可以只見我喜歡的人。沒趣的,虛偽的,心地不好的,這些人我連看都不需看一眼,我可以只挑自己喜歡的工作來做,把青春用於有意義的事情上。

何必勉強

當然,如果我跟那些沒趣的、虛偽的人拉多點關係,或乾脆成為他們的一分子,可以賺多些錢,而我很貪錢,但我很清楚以我的條件和所處的時勢,這輩子都沒有發達的可能。一想到這裏,我整個人就放開了,反正沒有發達的份兒,何必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現在人類愈來愈長壽,以前23歲還未起步,今日的起步點也許已延至30歲了。有數得計,往日60歲退休,現在普遍延至65甚至70歲,整條晉升階梯變相一併延後,惟有巧立名目加插新職位,拖延員工升做合夥人的時間。

要鬥長命

一位任職Big Four的朋友慨嘆, 現在40歲仍未做到合夥人,以前是Manager、Senior Manager,跟住就升做Partner。現在呢?做完Senior Manager,還得在新加職位Director混一段日子(聽說有人升做Director只加了500蚊人工),不知多久,也不保證之後一定能升做合夥人,好比law firm在Partner之下加了Of Counsel一職。怎樣才會出現合夥人的空缺?一、有人死掉。二、有人退休。三、生意突然很好,公司擴張。一句總結——鬥長命。

我多年前在這個專欄寫過〈天國的階梯〉一文,講律師行的晉升,如今這道階梯變得更漫長了。令人難受的是,在爬梯過程中必須忍受那些跟社會嚴重脫節的耆英上司,他們遍布香港各行各業,我也遇過不少。

只懂尖叫

這些人拒絕與時並進,抗拒新意念,尤其不信任科技,電腦hang機就尖叫,不懂用PowerPoint又尖叫,是公司的負資產,但因為從來不用OT,上班hea爆,公司要出trip就搶住去貪免費旅行,所以身心都非常健康,至少能活到120歲,絕對不肯在強制退休前讓位。我對那些仍在爬梯的兄弟姐妹深表同情,好彩我多年前選擇跳梯,爬得高才跳,就算不跌死,也嚇到腳軟了。

 

撰文:王迪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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