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5日
女兒漸長,近年的家庭旅行,已經由活動主導過渡至觀賞湖光山色。我遂決定是時候再下一城,向歷史之旅出發。首選目的地是日本廣島,就是要看一下第二次世界大戰是如何結束的。
往事並不如煙,歷史總是沉重。二次世界大戰的史蹟,怎樣跟年幼的女兒講得清楚?
單是解釋戰爭的概念,我已覺詞窮。我這代人沒有親歷戰亂之苦,戰爭的慘況都是道聽途說,再由我們來轉述給下一代,簡直是隔了一重又一重。況且在女兒童稚澄清的世界,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簡單純淨,平日她倆一有爭執,她們總能如我要求「傾掂佢」。在她們眼中,世上竟有傾不掂的紛爭分歧,會升級至生靈塗炭的人類災難,實在是不可思議。
出發前,我為她們補習日本侵華的歷史。像大多數香港人一樣,日本文化深得我們一家喜愛,然而我不得不坦白告訴女兒,在不太久遠之前,日本軍國的野心,日本軍隊的強悍殘酷,令中國百姓受盡了苦難。
我給她們扔下一個問題:日本侵略中國,但我們現在沒有落入日本的統治,這戰禍是怎樣完結的呢?
旅途上,我一直思考如何揭曉血淋淋的答案:「日本投降」,正是因為美國在廣島投下人類史上首顆原子彈,造成慘絕人寰的傷亡。是的,最終戰火平息,原來只是以暴易暴。這樣諷刺的史實,我該如何向女兒說清楚呢?
參觀廣島原爆遺址的那個早上,我們就坐在和平公園面向遺址吃着三文治早餐,我內心翻騰不安。很快我便要領女兒實地感受戰爭的殘酷,但我始終未找到最妥當的方法向女兒解答歷史的弔詭。我望見河邊鴿子翻飛,靈光一動。我終於跟女兒揭開真相:「就在眼前這裏,美國投下的原子彈,在一瞬間奪去了十萬以上的性命。日軍再不怕死,也無力還手,只有投降。」
我說:「所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不想別人來侵害你,先不要去侵害他人。」
女兒聽儍了眼,似懂非懂,但後來在參觀遺址的頹垣敗瓦,透過展出的照片遺物、幸存者的分享,我深信她們到底感受到戰爭的恐怖戰爭的痛,以及和平得來不易的甘美……
離開沉重的廣島,我們去了宮島。那裏有售用來許願的杓子,上面寫着數十款不同的願望。大妹頭徘徊良久,最後挑了一個,上書「世界和平World Peace」。我心頭一寬,覺得此行在她倆心底種下了一顆極珍貴的種子,收穫極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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