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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24日

吳雄 焦點人物

《家有囍事》醫生周志輝 人生無定向 醉心演話劇

不常看話劇的觀眾,大概不知誰是周志輝,但提起《家有囍事》裏的Dr. Tang,很多人就會想起四眼醫生,以及「無定向喪心病狂間歇性全身機能失調症」的病名。我們的人生都無定向,話劇即如人生,周志輝主演的舞台劇《一缺一》最後一場遇上「山竹」,只好取消了。

Dr. Tang很少再出現在熒幕,卻一直參與電影的配音工作,所以周志輝從來沒有離開過,但這位香港話劇團資深演員,一生最愛依舊是無得NG再來過的舞台……

九十年代初拍的《家有囍事》,是周志輝剛踏入影壇之時,他飾演的Dr. Tang向張國榮、黃百鳴、毛舜筠解釋周星馳病症的一幕,是很多人心中的經典畫面。「原本不是講那些對白的,是周星馳臨場爆肚,他說一句,我們跟一句。編劇本來給我4頁紙,都是醫書抄來的病名,我背了4小時,背到頭痛。」

臨埋位之際,「星爺」一看覺得不好笑,「唔得!全部扔掉。哈哈!是他即時創作的,當時連導演都要等他,我們更加照跟啦,全世界都等,他說一句,我們講一句。」那是他拍電影最難忘的一次,至於其他拍戲經歷,就一個字:等。

「等得最久那次是17個小時,邵氏影城周圍都是斜路,我在斜路站了足足17小時,幸好當時年輕,現在肯定不行。」何不讀藝員訓練班?他說:「我考過兩次,肥佬!」他注定跟舞台劇有緣,自己也的確最享受。「不用捱更抵夜,不用風吹雨打日曬雨淋。」不過,他不是自小就愛演戲,加入香港話劇團更是「無定向」。

由兼職轉做全職

小時候父母忙於工作,他和哥哥、妹妹「宅」在家裏,每天在8層高唐樓上上落落,離家上學,放學回家,也沒什麼愛好,唯一一次演出在中學,跟同學演出有關選美的劇,純粹貪玩。大專報了浸會學院中文系,選修鍾景輝的戲劇科,開始認識及欣賞話劇,不過也沒想將來做話劇。

「我畢業後想做老師,也不知要考師訓班,結果又肥佬啦!還聽說政府政策改變,學校優先取錄四所大學的學生,大專生更難執教鞭。前後寄了幾十封信,只有幾封約見,最後都沒有下文。」9月開學前他仍無着落,卻糊裏糊塗卻入了地鐵。

1979年10月1日觀塘線通車,周志輝是首批應徵受訓的,「上午面試下午取錄。訓練幾周後首次出站工作是黃大仙站,之後被分到九龍塘站,當時還沒有接駁KCR,附近沒吃的、沒玩的,每天客流量才3000多人,我負責票務站,經常都是一望無際,悶到嘔!」

做演員都愛全院滿座,最怕一望無際。那時周志輝在香港話劇團做兼職演員,表演遇着上班日,4點多起床上班,晚上表演完回家上床已是一點多。一年半後,香港話劇團請全職演員,他就放棄地鐵的安穩工作,「當時不知道怕,地鐵做到退休,有幾百萬退休金的!」

他在話劇團參與過《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南海十三郎》等演出,更憑《春秋魂》飾演屈原,獲得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悲劇/正劇)。「我小時候看鮑方主演的電影《屈原》時,就告訴自己若將來能演屈原就好啦!」周志輝有一把老牛聲,還沒出道就已經演出老人家。

「第一次上舞台在大專,當時參演《祥林嫂》,我做的角色是老爺,哈哈!記得還是貼散鬚,一條一條貼上去。」

訪問時他正演出《一缺一》,演住在老人院的老人家。留着小鬍子,發了福更是身軀偉岸,令人想不起是當年的瘦弱Dr. Tang,卻頗有屈原的氣質。

周志輝覺得話劇就是人生,不像拍電影般可NG,這也是他愛話劇的原因。「我享受錯了不能NG的東西,前幾晚表演忽然腦袋不集中,說錯好多對白,幸好拍檔接到。當晚觀眾反應還特別好。」記者說那豈不收到意外效果?應高興才是!

他嘆口氣說:「我是責備自己,如果我不是那樣的話,可能觀眾會更享受呢。」話劇畢竟不是喜劇,臨場爆肚或有神來之筆,但卻始終背離專業。「我表演前跟老婆對台詞,她那晚看完也沒發現問題,我想一般觀眾更不會發現。」他充滿愧疚。

偶爾腦子塞車很正常,記者想告訴他《十八樓C座》的周老闆,年輕時也因有把老牛聲,入行至今都聲演老人家,卻試過拍腦袋也想不起節目名「幾樓幾座」!周志輝搖一搖頭說:「我們演話劇的,自己知道自己事,不能呃人,上到台想蒙混過關?唔得!但有時迫於無奈。」沒有NG難免有突發情況,話劇跟人生一樣有壓力。

暢談三代父子情

天有不測之風雲,《一缺一》最後一晚的演出在9月16日晚上,結果遇上超強颱風「山竹」大駕光臨,演出也要臨時取消。人生就是如此的變幻莫測,他2011年參與《脫皮爸爸》的演出,就投射了他跟爸爸的父子情,難怪備受好評,還獲得最佳男配角(喜劇/鬧劇)。

「我跟爸爸最親時是他走了以後,我去他的喪禮,看到蓋棺一刻,突然整個人崩潰,覺得『無啦!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他』。兒子都說從沒見我哭得那麼厲害。」周爸爸不善辭令,可能迫於工作壓力,後來老了腦退化,卻變成另一個人。

「我每隔兩個禮拜接他去飲茶,他看到我會說:『唉啊!做咩咁橋啊!哈哈哈!』一個很可愛的老人家,完全跟以前兩個人。」周志輝回憶道,「可能是年輕時不得不硬朗,壓力大沒地方釋放。」

如果周爸爸也愛話劇,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父子回憶。周志輝的兒女已成家立室,他又是怎樣的父親?「我不給壓力,我告訴兒子及格升到班就行!結果年年200人考第150。後來我說能否把要求提高點?考100名的話我送遊戲機,結果他考99名,哈哈!幾奸啊!」兒子第一次考大學失敗想找工作,周志輝又勸對方。

「我告訴他:你現在年輕,還有氣有力,賺八九千沒問題,但將來呢?做苦力都想做苦力頭吧?不讀書沒前途,起碼拿個學位啊!後來他真考進大學,卻還跟我說:『老豆,我是真不想上大學,但既然你說不讀沒有用,我就讀囉!哈哈!』」周志輝甜絲絲說道。

然而,周志輝是Dr. Tang也好,《回魂夜》裏的殺手也好,也逃不過每一位父母必須飾演的角色——屈原,不同的是未必憂國憂民,卻注定為兒女憂足一輩子。「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啊!還有孫仔呢……」他這個病,不知道又是什麼名堂?

 

 

周志輝小檔案

職業:香港話劇團演員

學歷:香港浸會學院中文系畢業

代表作:《春秋魂》、《南海十三郎》、《脫皮爸爸》、《一缺一》

曾獲獎項: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悲劇/正劇)、3屆最佳男配角(喜劇/鬧劇)

 

 

撰文:吳雄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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