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3日
倫敦亞非學院是嫏嬛福地,從前四季嬉春,我常晨昏路過。老民國年間老舍來過一遍當講師,往後董先生七十年代來了遊了不止一個等他來的夏天,還曾伴着胡大導金銓在圖書館中搜遍老舍的鬚爪腳印,讓胡大導寫成了一部終未完卷的《老舍和他的作品》(上),國文老師囑我細讀,我乖乖讀了不止一回,暗想人物如許風流如許豆汁兒如許。那是個機械複製不了的年代,我睜着眼睛,Green Park上是spotless的天藍,當年今日。
其實,諸位先生之間更來了蕭乾。1939年10月蕭乾抵英任亞非學院講師職,兼《大公報》駐英特派記者,屬少有親歷歐戰戰場的中國報人,戰地文章多年後給輯成《一個中國記者看二戰》,可那年月蕭乾好像已過身,我那時也很久沒讀蕭乾了。
初讀蕭乾讀的是他翻譯蘭姆姐弟的《莎士比亞戲曲故事集》,小本上下兩冊,蝴蝶展翅,攤開來是中英對照,我中四那年暑假曾用功中英對讀,記得故事多不好看,該與莎士比亞無關,卻曾初識得許多生字生詞,許多年下來我遂對Charles Lamb敬而遠之,連他的《伊利亞隨筆》也只翻過便算,總不如讀着與他同年代的William Hazlitt那麼快樂愜意,可是我從此記得蕭乾。不旋踵先生刊出了大半生回憶錄《未帶地圖的旅人》,我在另一個夏天開懷讀了,文字清通,深有韻致,故事婉約曲折,遠勝於蘭姆姐弟的改編。又若干年後,金介甫(Jeffrey Kinkley)慧眼,將此卷翻成了英文,書題自然是Traveller Without a Map,將「未帶地圖的旅人」稍稍牽回英文的初典。
今天,陽光如練,我剛從Curzon Soho電影院的漆黑中退出來,見對街是新遷過來的光華書店,無聊推門而入,猛見得架上一卷蕭乾英文文集The Dragon Beards versus the Blueprints,我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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