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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9日

潘天惠 焦點人物

樓南光曾想一槍打死自己

猥瑣、無厘頭、嬉皮笑臉,至今仍是公眾對樓南光(Billy)的印象,彷彿停留在30多年前的經典電影《殭屍先生》。實情是,他為人認真,懂得自省,風趣而不失深度,看世情、生死比很多人透徹。

64歲的樓南光承認年少輕狂,曾是影壇臭口組代表,得罪人多稱呼人少,十幾年前終頓悟,甚至想「一槍打死當年的自己」,經過今年探訪老人的日本之行,更學了一句話傍身:「不要帶給別人麻煩。」

父母是上海人,人稱Billy哥的樓南光,早年加入無綫電視第六期訓練班,同期同學有呂良偉、廖偉雄、陳玉蓮,但畢業後沒簽約電視台,反而走去拍廣告。

「我本身做開農場,一邊拍廣告,一邊做兼職,在餐廳、機場、工廠做過,也做過搬石油氣等,後來藉海洋公園的廣告轉戰影壇。」他憑1985年的《殭屍先生》一鳴驚人,得到金像獎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演員提名,此後片約不斷。「你問演員最喜歡的角色,答案通常是未出現,我都一樣,但是我的意思同其他人不一樣。」

出道超過40年的Billy哥,回顧矛盾人生,毋須熱身便能打開天窗說亮話:「坦白講,我無喜歡的角色,長久以來,我不喜歡演戲的過程,只是覺得自己同道具無異。」他試過對住鏡頭做馬拉松直播,全程6小時,自說自話,面不改容,「但是給我4句對白,我會覺得好痛苦,一句到尾,我是完全沒有戲癮的演員。」

記者跟不少藝人做過訪問,覺得新一代藝人很多「唔叫唔做,推一步行半步」,但樓南光由拍照到訪問完全自動波「入戲」,比別人要求的拿出更多本領,也許這就是敬業樂業。

「好演員甫到場就換衫化妝,我就例必拖到最後一刻,也不可能會拍戲拍到患抑鬱症……偏偏現在我又教人做戲,這幾年在內地拍了殭屍片,工作機會多了,每次返到內地,他們都叫我樓老師,哈哈!」他彈彈手指說:「我將來有機會想試做導演,只是目前時機未到。」

從來無一夜情經歷

他不獨教人做戲,也試過教資優生,平日會在Facebook撰寫一本正經的心靈雞湯文章,偶爾更會在講座分享做人處事之道。「人都是以貌取人,網民不相信『南光雞湯』是我寫的,仍然覺得樓南光是猥瑣、鹹濕、得啖笑、無學識,有次一份報章的男人版約我訪問,想我分享一夜情的經歷,點知見面時我說一次都未試過,那記者拍枱走人,以為我戲弄他!」

最近上載的〈秒關2〉,其中一段寫道:「生命在於一呼之下的一吸,有呼無吸,生命便完結了。所以吸是生,而呼是命。呼吸之間,只是以秒計算,在N個須叟(臾)之間,你可從(容)擁有一切。」雖然有點玄,但可堪細味,樓南光苦笑:「無奈地,一篇南光雞湯通常幾十個like,反而上載一張怪雞相,就有幾百個like!」

人生可以回首,惟無法總結,修行是需要歷練和時間,他露出了真誠的眼光說:「每個人都可以把所見所聞由負號變為加號,把負能量化成正能量,其實是一種習慣,有點像宗教思想的真善美,只要日復日練習,我們都可以在彈指之間,吸入負號,吹出正號,我也在練習中。」

為何如此感觸?「說起來,我想對身邊人說句對唔住,如果要今日的我同以前的我相處,肯定用手槍『做瓜佢』,以前的我很情緒化,行為兩極,叫passive-aggressive,一邊說什麼都吃,內心是奄尖腥悶,轉頭又會話最好有梅菜扣肉送飯,導致身邊人往往無所適從。」

多年沒有收過家用

樓南光自小在新界長大,方圓幾公里只有他一家人,母親脾氣麻麻,加上學校是和尚寺,他承認年輕時最弱就是處理人際關係。

「成長的階段無聽過點心,長大後最怕吃下午茶,但由日本回來之後,明白貴精不貴多,胃未飽,舌頭滿足了,一樣可以好好過活。」他為拍攝香港電台節目《樂齡帥靚正》(7月21日晚上9時30分港台電視31及31A首播)前往日本8日,認識當地的長者就業情況,感悟甚深。

「日本社會面對嚴重的老年化問題,長者同青年的比例是1比1,中國人的觀念是養兒防老,但日本人有Meiwaku的傳統,意思是不要帶給別人麻煩,別麻煩下一代,包括社會和親人,長者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他跟着說起了日本經典電影《楢山節考》內窮鄉僻壤老人家到70歲被家人背到深山野嶺等死,以免消耗家中糧食的做法,之後再說回最近在日本的領悟。

「節目中訪問過一個年屆70歲的清水先生,他是大器晚成的創業者,自小在魚市場長大,生意是把東京築地的生猛海鮮帶給鄰居,後來索性為部分客戶煮好食材,車程來回要45分鐘,完全一腳踢,這門生意做得很成功,證明任何年紀都可創業,更重要是不用靠兒女,自給自足。」

樓南光育有兩名女兒,再過一年就可以兩蚊搭車,他坦言沒有收到家用多年,也呼籲有能力的長者別指望完全依賴下一代供養。

「香港可以效法嗎?這牽涉兩個層面,我們背負了5000年文化包袱,不認不認還須認,依附家庭bondage較重,長大後相對較難融入社會,西方人就恰恰相反,上一代教育水平不足,胼手胝足養大兒女,積蓄確實所餘無幾。另一方面,香港社會對老弱傷殘人士又支援不足,那丁點生果金,X,所謂社會福利只是表面工夫,一個月淨食叉燒飯都不夠啦!」

計劃好人生下半場

回港之後,他已計劃搞工作坊,分享處世理念,用生命影響生命。「我要感謝今次日本啟迪之旅,獲益匪淺,有個日本長者隨口說了一句,人生下半場要做什麼,就是今日做好今日的工作,明天做好明天的工作,當下會變,人心不變。」他笑言:「個人能力有限,我搞workshop覺得更直接,最好由幼稚園開始一點一滴去改變家長的觀念。」

生死有命,他已經看破人生,懂得放下:「我本身信佛,但不是得把口的卡片教徒,幾十年人生活到今日,就當你有80歲,大概剩下15年,轉眼就過,說不定下次你訪問時已夠鐘,哈哈,像豬肉不放入雪櫃,一日就會變臭,人避免不了衰退,人肉同豬肉本來就一樣,每個人都是過客而已。」

熱愛球類運動的他,眼光果然與別不 同,訪問時世界盃踢完分組賽首輪,便預言比利時奪冠,如今黑馬已淘汰巴西殺入四強,將與傳統勁旅法國爭入決賽。

最近,他還成為香港高爾夫大聯盟會長,勢要為飽受爭議的保衞粉嶺高爾夫球場護航,坦言「準備好會萬箭穿心,早已把生死置於道外」。每個人都只是過客而已,只要不給別人帶來麻煩,就好了。

 

樓南光小檔案

出生年份:1954、家庭狀況:離婚,育有兩女

職業:演員、主持、代表作:《殭屍先生》、《霸王花》、《殭屍》

 

撰文:潘天惠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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