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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5日

松花芥子 視線所及

蜑家與九姓漁民

南宋周去非著寫的《嶺外代答》,是宋代廣西和鄰近地區的地方志,也是研究十二世紀中西海上交通史的重要史料。《蜑蠻》一條稱:「以舟為室,視水如陸,浮生江海者,蜑也……凡蜑極貧,衣皆鶉結,得掬米,妻子共之。夫婦居短篷之下。」這裏說的「蜑」就是世世代代生活於水上的蜑家人。

香港人對蜑家並不陌生,七八十年代以前的銅鑼灣、香港仔、油麻地的避風塘,成百上千蜑家漁船排列整齊,甚為壯觀。記得小時候看新聞,說到颱風襲港,政府特別開放防風中心給蜑家人上岸避風,才知道原來蜑家人是住在船上,非必要從不上岸。

中學時期有同學是蜑家人,當時住在香港仔避風塘,每天上岸到學校上課,閑時與家人出海捕魚。遐想到他的漁船可以遠航到看不見陸地的大洋深處,每天徜徉在碧海藍天,心裏就特別羨慕。

蜑家人作為中國沿海地區水上居民的一個統稱,主要分布於福建福州、廣東、廣西和海南等地。從元朝到清朝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蜑民備受欺凌,他們沒有聚居點,沒有田地,以海為生。岸上的原住民規定「蜑民」不准上岸居住,不准讀書識字,不准與岸上人家通婚,科舉的名冊中也從來沒有「蜑民」的名字。

從人類學的研究來看,蜑家人屬漢族,但是關於來歷,學術界目前沒有統一的說法。按清代學者的考證,蜑人是古百越人一支,秦朝時受官軍迫害,逃入江海河上居住,以捕魚為生,船運為業,代代相傳,已有二千餘年的歷史。然而,蜑民也不一定是單純的民族,可能在歷史不同時期融合了不同人群。

《嶺外代答》還有一段記載「廣州有蜑一種,名若盧亭,善水戰」。東晉末年,佔據廣州作亂的義軍首領盧循,兵敗自殺。其餘部逃到大奚山(現在的香港島和大嶼山合稱)變成半人半魚的怪物,名為盧亭,靠水為生,傳說為廣東蜑家人的祖先。

浙江建德新安江有所謂九姓漁民,相傳元末朱元璋大戰陳友諒於此,把戰敗的陳友諒舊部全部貶為賤民。男子以捕魚、運貨,女子則兼職賣淫為謀生手段。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船上,漂泊於江河湖泊中,陸地人不准他們上岸居住,也不與岸上人通婚。

雖然一個在南方的海岸邊,一個在浙江的江湖裏,蜑家人和九姓漁民的境遇何其相似。據說九姓漁民的方言與建德當地語絕不相同,他們是否與遠在千里的蜑家人有着某種民族的共同性,看來是個值得研究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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