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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5日

吳雄 訪談錄

德國隊粉絲蔡子強 講世盃興奮 講政治鬱悶

世界盃熱潮昨晚殺到,1個月的球迷蜜「月」正式開始。為了密集式欣賞64場大戰,蔡子強卸下時事評論員的外衣,享受這個難得的「浪漫」盛夏。記者因足球與他結緣,也只有足球能看到昔日的蔡子強。

烏鴉口球王比利說:「巴西不可能贏冠軍。」眼光獨到的蔡子強,卻認定巴西有機會六奪世盃,尼馬更將重演朗拿度在2002世界盃的好戲。且看比利的烏鴉口勁還是蔡子強的眼光準。

2002年日韓世界盃,記者在課堂上聽蔡子強講中國研究,他談國家大事十分嚴肅,課餘講波卻七情上面。後來記者往內地做足球編輯,特意上其辦公室道別。一年後,他來電約記者一起替一份報紙的足球版撰寫專欄。4年前巴西世界盃,記者幫某報編體育版,邀請他、林敏驄、索卡、石琪等寫專欄,可惜最後未能成事,但仍記得和他講波經的痛快淋漓。

蔡子強是德國隊死硬粉絲,第一次全情看世界盃是1982年,考完會考獲蔡媽媽頒發「睇波牌」,投入世界盃嘉年華。

估神射手最在行

八十年代是香港球迷幸福的起點,本地波在黃創山、詹培忠等班主大力推動下,邀請荷蘭頂級名將、南韓國家隊主力等助陣,蔡子強當時就常入場看精工大戰寶路華。1982年的西班牙世界盃,香港電視台首次全程直播,也令香港球迷的視野更開闊,足球雜誌和電視節目如雨後春筍,那是足球迷最幸福的年代。

然而,時代在變,他最愛的德國隊也在變。「我寫文話過高永文,他說最憎德國太機械化,沒有人味。我反駁他有多少年沒睇波?德國足球已不再那樣。其他人也常說巴西富有創造力,我說巴西如今盛產防守中場,你看上屆的陣容,侯克、費特等哪像是傳統巴西球員?」他講波的特色是貫通古今,融入文化和戰術。

「德國隊經過奇連士文和路維時代,基本上已經改頭換面,更重視進攻和創造,而不是後場控球在腳等機會。德國球員的性格也不同了,像奧斯爾那樣就不是傳統德國足球員,有創造而無紀律,心理素質不高。」他侃侃而談,直指衞冕的德國隊比上屆相差更遠,其中致命傷是缺乏防守中場。

「上屆有小豬(舒韋恩史迪加)、拿姆打防中,還有基迪拉和基拉馬兩名正宗防中,今屆卻只有基迪拉一個,卻奧斯等都不是正宗防中。現代足球得中場者得天下,很難置信一支爭標球隊是沒有防中的。」記者也同意,就算勉強讓卻奧斯和根度簡與基迪拉鎮守中場,搶截力恐也有所不足。

那豈不衞冕凍過水?他嘻嘻笑說:「不過呢,德國籤抽得好,下線只會遇到阿根廷和西班牙,前者中後場嚇死人,後者正處於從巴塞足球轉到皇馬體系的轉接期。所以呢!我下線冠軍買德國。上線呢?還在猶豫,到底巴西還是法國,按實力巴西和法國最強,德國最多排第三。」

法國實力強勁,戰術磨合純熟,但巴西有球王尼馬助陣,令蔡子強稍稍看好。「2002年世界盃,朗拿度在國際米蘭也是傷多過踢,決賽周復出勇猛非常,最後金靴獎和冠軍兼得。尼馬復出後熱身賽很出色,搭檔也非侯克之流,古天奴、加比爾捷西斯都是當時得令的好手。」

記者知道他研究足智彩多年,不禁問:「這麼多年來斬獲多少?」他毫不猶豫答:「唔好咁講,都係輸嘅!通常講到幾叻幾叻,一般都係得個講字,到真金白銀買係會輸。不過,世界盃一般都有斬獲,首先精神較集中,而且假波少啲。」他坦言英超屢次中伏,世界盃卻信心爆棚。

原來他最叻是估世盃神射手,「2006年神射手高路斯,2010年神射手湯馬士梅拿都中。」到底有何特別心得?「注意分組賽對手,神射手的入波都來自分組賽,1994年的俄羅斯神射手沙蘭高,一場對喀麥隆就入5球,最終以6球成為神射手。此外,冠軍隊的射手更不能錯過,所以尼馬是大熱。」

其他射手當取波蘭中鋒利雲度夫斯基和埃及射手穆罕默德沙拿,「我看過波蘭和埃及的外圍賽對手,實力不強且防守力欠佳。波蘭最大好處是,全隊都會把波傳給利雲度夫斯基,即使12碼也會讓給他,同組對手只是日本、塞內加爾、哥倫比亞。埃及對手是俄羅斯、沙地阿拉伯、烏拉圭,沙拿不缺入波機會。」

世盃能令香港人忘卻現實的煩惱, 1990年世界盃亞洲電視推出「無廣告」直播,蔡子強和萬千港人紛紛離棄無綫。他對無綫的娛樂化講波不以為然,直斥「破壞晒整個世界盃氣氛!香港人有豐富足球知識,多年來看有線和Now TV的四大聯賽直播下,早已是很專業的球迷,實在受不了亂講一通的評述。」他和很多球迷都覺得上屆世界盃的製作和評述,是足球直播的噩夢。

俄羅斯決賽周直播權本來由內地的樂視體育所得,更一度以香港人的電視台自居,結果逃不出內地企業的「泡沫化」特色,最終倒閉兼把英超和世界盃轉播權交給Now TV,香港人的足球派對還是由香港人公司搞更有保障。「可以講畀錢睇波,的確令生活變得更好。」蔡子強總不乏金句總括整個現象,如果買樓是香港人的噩夢,睇世界盃肯定是我們的美夢。

慨嘆罵人沒作用

以上講世界盃的部分是本周一記者和他見面所談的內容,讀者應該能感受到其興奮之情,但記者較早前跟他談過另一個話題——一個年代的終結,當時他撰文慨嘆香港黃金八九十年代在一周內一去不返。記者當時跟他在中文大學的辦公室見面,那完全是另一個蔡子強,沮喪得連足球這個話題也提不起勁講。

「我成長於八十年代,一個無論香港還是國內,都給人很大希望的年代。國內四人幫倒台,1978年經濟改革開放,大家都覺得中國會出現中產階級,進而追求現代文明和價值觀。香港人也有更大憧憬,英國人準備走,中國又還沒有來,於是享受最民主自由的政治空間,那是香港人真正站起來的時候。年輕人不要天真地以為,整個英殖時代都是如此美好。」

他停一停又補充:「經濟上英資壟斷被顛覆,李嘉誠收購怡和,象徵本地人吐氣揚眉,四大地產商也逐漸取代四大洋行。傳媒、文化、政治等各方面也更開放,香港的軟實力橫掃東南亞、大陸、南韓,香港電視劇對內地的影響,南韓人對香港電影的追捧,都是空前絕後的。」

然而,特定政治真空營造的空間,回歸後沒如他預計的變大,反而收窄,令他很鬱悶。「唏噓是八十年代的樂觀情緒變成泡影,唏噓是每日成交最大股票過去永遠是長實、新鴻基等,現在則是騰訊、平安保險等。香港人的年代不復存在。」

德國隊在變,雖然個性不同,但起碼是衞冕隊,蔡子強可以用戰績來掩蓋內心的失望;不過香港卻變得更差,差到沒有東西能彌補他內心的失落。幸好長達一個月的世界盃來了,他和香港球迷能暫時忘掉現實,過一個世界盃的蜜月期。

記者周一見面時說他之前談政治很鬱悶,講波變成另一個人,他點頭稱是,說如今更享受寫美食、旅遊、足球,「寫時評已變成一個責任,但過程是不愉快的,就算我罵了又改變不了事實。」這何嘗不是很多香港人的共同感受?

 

 

蔡子強小檔案

出生年份:1965、身份:時事評論員

職業: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講師

首次看世界盃:1982年、喜歡球隊:德國

 

 

撰文:吳雄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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