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3日
Abraham奉上兒子Isaac為獻禮為犧牲,一心手起刀落,面不改容,可憐稚子何辜,人在刀下哭得扭曲了心。此畫從前早在書上初見,那年在佛羅倫斯得睹真身,還是不免聳然動容,悸然心跳。獻禮的是生人,犧牲的是死者,為梁先生(和另一位)惋惜的只能是生人。
故事中的Isaac幸得不死,事關小雲雀及時飛來,耳語Abraham:「Now I know you fear the God!」Abraham便放過兒子,隨手宰了羔羊,我們鬆了口氣,橫豎我們也愛吃羊。
「選擇犧牲」於我是自相矛盾,不近人情,Isaac一定站在我一邊。那天早上我在法院內看到有人向我微笑,展開手上的一面小幡,幡上居然錄的是汪精衛《被逮口占》:「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我沒有回禮,趕忙逃去,大概是雅不願慷他人之慨,叫年輕人踴躍深淵,蹈火赴湯。我想還是譚嗣同通達一點:「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可以決定一己去或留,那才叫選擇,而留者亦不必遜於去者,radical與否,尚在其次吧!
「The martyr is the one who seeks no return.」Eagleton書上如是說,雖有許多引文,卻沒有我讀懂的細說。當然,烈士魂斷,此生已了,難言回報,惟有化作各人心上的一瓣心香,篆煙裊裊,可是從不金盆𠺘口的Woody Allen偏說:「I don't want to live on in the hearts of my countrymen; I want to live on in my apartment.」
納蘭公子的apartment裏或許栽了一株花木蘭,遂有這首《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辭》:「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初一初見,原該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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