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8日
金庸的《飛狐外傳》,故事一脈相承,源自之前的《雪山飛狐》,其中主角是遼東大俠胡一刀的兒子胡斐。胡一刀在《雪山飛狐》中早死,當時兒子胡斐尚在襁褓之中,給一個仗義的下人「平四」救下來,之後撫孤養大。胡一刀的一身武功,也就不能由他親授給自己的孩子。胡斐最終也武術高強,仗的卻是他父親遺給他、由平四搶回來的一本胡家家傳拳經刀譜。在前事中,有一個叫閻基的旁人,在搶奪這本經譜過程中,把書的首兩頁取為己有。那兩頁載的是「扎根基」的功夫,乃是拳法刀法的總訣,缺失了,不論胡斐多麼聰明用功,總是不能入門。
閻基在《飛狐外傳》的開頭不久就出場了。作者形容他迭出怪招,出奇制勝,連一位號稱「百勝神拳」的老鏢頭也敗在他的手下;而那些所謂「怪招」,原來只是拳經首兩頁上的十餘道「入門練功」招式而已。機緣巧合,平四和尚未成年的胡斐當時也在場。平四略施小計,把撕去的兩頁拳經向閻基討還,於是胡斐得以從頭至尾全部學到,融會貫通,其後武功進境一日千里。金庸加上一句:最上乘的武功,是「用腦子來練」而不是用身子練的。
美國有一位物理學大師,名叫費曼(Richard Feynman),他是一位全方位的理論物理學家。此人不但學術高超,更善於教授,平易近人,循循善誘,將自己的知識由淺入深地傳給後學。從他一連串Lectures on Physics(物理學講義)中抽出來的《簡易六篇》(Six Easy Pieces)乃是暢銷大眾科普讀物。這裏面有一段述及學習物理學的「扎根基」入門功夫之一。那是須用腦子來練的原則性思想。
費曼指出,過去二百多年來物理學突飛猛進,進步之速令內容廣如瀚海。但至今人類尚未能得知「全部」自然規律,故所知者,只能是「近似值」(approximation)而不是絕對準確的。往前走,我們仍須不斷地「微調」,以「今天的我」,打倒「昨天的我」。然則,以初學者而言,應是循序漸進,先學「近似」,再而一步一步修正(並深知將來可能尚再會有「進一步修正」的必要),還是一步到位,只須學最新的版本,從而將過去歷史中的崎嶇歷程置之於腦後?他的答案是,這本由前人留下來的「拳經」,首兩頁是少不了的,須從頭至尾全部學到,才能融會貫通。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補營有方 提升孩子健康力》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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