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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5日

岑逸飛 生命通識

好一個「慎」字

國家主席習近平最近在重慶代表團參加審議,強調政治生態同自然生態一樣,稍不注意就容易受到污染,一旦出現問題再想恢復就要付出很大代價,要牢記「堤潰蟻孔,氣泄針芒」的古訓……要慎獨慎初慎微慎欲……

關於「堤潰蟻孔,氣泄針芒」,典出南宋范曄的《後漢書.郭陳列傳》,意思是小小的螞蟻窩,能夠使堤岸潰決;針芒般大小的孔眼也能使氣泄掉,比喻小事不注意,就會出大亂子。

《郭陳列傳》的「郭陳」,是兩個人,「郭」是郭躬;「陳」是陳寵。郭躬在漢章帝時官至廷尉,此職在秦漢時是最高的司法官員,等於香港今日的律政司司長。郭躬退休後,由陳寵繼承其職位。《後漢書》將兩人姓氏相連立傳,因兩人的訴訟思想一脈相承,主張清除苛法,量刑從寬從輕,且要謹小慎微,防微杜漸。

郭躬與陳寵都注重慎微,謂「明者慎微,智者識幾。」《易繫辭》說「幾者,一動之微」,這個「動」可不是風吹草動,而是心念一動就要察覺。「慎微」已不容易,習近平還要再加三個:慎獨、慎初、慎欲。他的標準,也許對常人而言是太高了。

《大學》和《中庸》都有提及「慎獨」;「慎初」則見於唐代政治家陸贄的名句:「夫小者大之漸,微者著之萌,故君子慎初,聖人存戒。」所謂「慎初」,就是千萬留意第一次,守住第一關。至於「慎欲」,應是指節制自己的慾望,似是未見有古人正式談到,但相信與老子「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的想法有關。

「獨、初、微、欲」這四慎,都涉及修行,要點在那個「慎」字。《說文》謂「慎,謹也,從心,真聲。」採用「心」作邊旁,「真」作聲旁。但甲骨文和金文都找不到這個字,倒是篆文是心旁加個象形的「貞」字,代表貞人,可理解為貞人貞卜的態度,是小心翼翼,深思謹言。

最近逝世的國學泰斗饒宗頤,其代表作之一便是《殷代貞卜人物通考》。殷商時代,人民幾乎無日不占、無事不卜,占卜活動由卜人與貞人執行。甲骨卜辭常見貞人名稱。除貞人外,還有卜人、占人。卜人是命龜與灼龜取兆之人,貞人根據卜人所獲信息,認真仔細察看,並對未來事物發展的趨勢作出初步推斷和預測,而占人則是對信息作最終解讀,主要是由商王擔任。

《說文》謂「貞,卜問也」,甲骨學家羅振玉則指「貞卜」一詞出自《左傳.哀公十七年》「衛侯貞卜」,把甲骨文命名為「貞卜文字」。卜人得卦,貞人解卦,其態度便是「慎」,齋戒沐浴,心誠求之,心不誠不靈,卜卦要誠,解卦更要專注,符合《中庸》說的「博學之,審問之,明辨之,慎思之」的模式。

再看今次十三屆人大修憲,取消國家主席任期限制,是禍還是福?老子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若回顧習近平剛教人「慎獨慎初慎微慎欲」,好一個「慎」字,要不要卜個卦,問一問貞人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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